禅刊主页 2017年度第四期四个“一”
 

四个“一”

陆一飞

题记:因为《一墨真如——一诚长老、空一法师书画九十品》编选、出版的美好缘起,恰逢作者一诚长老、空一法师,编者悟一法师、陆一飞四人名字中都有一个“一”字,于是,编务之后,记下了《四个“一”》这篇文字。

一、一诚长老

佛门领袖一诚长老,湖南宁乡人,1927年生,1949年6月出家,1956年冬虚云老和尚亲任得戒和尚,受具足戒,1957年,承沩仰、临济法脉。之后一直在云居山作务、修行。

1985年任江西云居山真如寺方丈。

2002年任中国佛教协会会长。

2010年任中国佛教协会名誉会长。

达智老和尚是1955年于虚云老和尚门下受的戒,长住云居山六十余年,是云居山真如禅寺的首座。和一诚长老、传印长老是前后戒子。2008年左右,达智老和尚来杭州法华寺住过几段时光,那时,我曾在杭州法华寺帮助寺务,老和尚来杭,由我陪伴的时间居多。

有一次,达智长老回山,临行吩咐我去云居山找他,看看祖庭。

不久,我辗转来到了云居山。

远远出乎我的意料,我见到的云居山和真如寺,朴素、简单,并没有想象中巍峨的大殿。

矮矮的屋舍,紧凑而错落,“赵州关”把真如寺和云居山做了一点点的分割,关内和关外却是一样地朴素。

当时的真如寺,还留下不少虚云老和尚时代的建筑和一诚长老手里恢复的屋舍。

“天上云居”的仪门,简单但令人向往。

来到客堂,说要拜见达智首座。

云居山是个极讲究规矩的地方,访客不能直接去僧寮,于是在客堂等。

一会儿,分别不久的达智老首座来到客堂,那天老人家披着观音兜,八十多岁的老人,动作轻盈而敏捷,一点看不出老。

看见是我,开心地笑。

长老说:你来得正好,一诚老和尚昨天回山了,正好可以见到。

就这样,我第一次见到了一诚老和尚。

那时的一老,行动已经不很方便了,老龙伛伛的步履中还可以看到当年的虎步龙行。

短暂的几天,云居山、真如寺、虚公塔、纪念塔,一诚老和尚、海音老和尚、达智老和尚、慧通老和尚……综合起来成了我对云居山的一个印象。

后来,多次到过云居山,云居山在变化着,老一辈修道人的正气、磊落、朴实和包容始终没有变。

为纪念虚云老和尚示寂五十五周年,云居山要举办书画展,要我参与和帮忙。2014年的早春,在北京召开了一次组委会的会议。

第二天,农历二月二,是一诚老和尚的生日。早上,随着纯闻大和尚一起来到广济寺,给一老贺寿。在和云居山一样朴素的一老住的小院,又一次见到了长老。

这时的一诚长老,坐在轮椅上,慈悲而威严,不时听着大家的话语……

之后,为纪念虚公的展览,长老题写了“云归处”三个字。

当世的几位佛门大修行人,本焕长老、传印长老、梦参长老、星云长老、全乘长老……都擅长书法,他们在修行之余,染濡翰墨、落笔成珍。墨是心画,字是心音。长老们的字无不真性流露,不遮不掩……

这些大长老的法书之中,我最心仪的,是一诚长老的书法。

一老的字,纯洁、悠雅、朴素而亲切。

有一次,从四祖寺拍摄净慧长老遗留下的墨稿文献后,我又一次来到了云居山,和纯闻和尚的见面,也是简单却直截了当。我呈上刚出版的《圆霖法师书画集》,和尚说:请你来整理我们一老的墨迹资料。

2015年冬,开始了一个月的行程——追寻一老的足迹。

黄梅四祖、老祖、药山、夹山、洗心、仰山、洞山、百丈、宝峰、云居……涉水跋山近一月,搜集寻觅、拍摄一诚长老的墨迹,寻觅那些散落的珍珠。

于是有了这样的机会,见到一件件各处珍藏的一老手迹。见到并且手捧过这些宝贵的墨珍,一尘不染的气息分明是千朵白莲,和之前见到的出版物或印刷品全然不同,纯洁通透,那么滋养我的心田,令我目不暂舍。

我们途经的这些道场,都是唐宋时期禅宗最兴盛的祖庭。缘于一老禅墨的召唤,我、吴伟正、王佩一行,度过了这一个月的烟霞生活。

长老作书,无意于书。随缘洒落,珍者自珍。虽然资料搜集异常困难,但沿途得到了许多好心肠人的帮助。待这些明珠集于一堂之时,应该是何等的大欢喜。

二、空一师

和空一师的缘,来自一诚长老。

在跋山涉水途径仰山时,想到成都陈志超兄之前赠阅的《本朴书院》杂志,有一期是一老的专辑,刊登了多件精彩之作。以为资料在志超处,于是联系他,请求帮助。

不料,志超兄说资料是空一法师收集的,并推荐了空一师给我。

初识的空一师鼎力相助,毫无保存地提供所有资料,令我感动,也让严冬苦行中的我们感到温暖。

隐隐的,觉得,空一师身上唐宋时凛然的禅风还在。

不久,空一师发了一些他画的梅花作品给我看,那天,在晃动的车中,我写下了这几段:

一、空一法师的梅,古拙中温润,暖暖的。很好看。法师画梅,水用得极好,冰清玉洁,画画如覆罩了一层宝气,透明的,很高级。古丽的色彩让人看着入心,忍不住要去闻一闻梅花的香。空一师的梅花,气象格局早超越了一般意义上的文人画境界,很古典的梅花,在空一法师笔下,特别有时代感,看了亲切。

二、梅耐苦寒,梅是坚守,梅是节操。梅花是中国士人精神的传递,梅花是中国人文精神的君子。空一法师的梅,古傲凌霜,笔底透露的是这种操守。梅花香自苦寒来,但空一师笔下的梅,处处又散发的是欢喜和灿烂。是倔犟的禀性,却洒脱自在。谁缚我?无人缚!微笑中的空一师的用笔是那么地刚烈!虽然水乳交融,虽然洋洋喜色,却,掩不住的是倔犟和刚烈!这是梅的真精神,这是梅的真姓名。

三、前日,看着空一师的指墨画,亮堂的让我倍有生气,画的下面还附着诗,读着读着他写的诗,更觉天高云淡。今天忽然看到梅花谱,古拙中生稚气,了无成式,在晃动的高速车上,忍不住赞了又赞,题了又题。夜归西湖,润庐斋中,又收到空一法师示见的书迹。片纸只字都是真性情中挥洒,纵意所如,红尘不到。书为心画,其实是书为心话。百般变化却藏不住真心一片。随机也好,空灵也好,散淡也好,稚拙也好,总是那颗心。没有见过面,却如此这般地熟悉,凤凰岭上忆故人,那么相应。

一个多月后,见到空一师发来的兰花图,于是,又写下了这一段:

空一师的兰,是写出来的心香。是空山中的兰,不是盆中的兰。虽然他常画盆中兰、瓮中兰,那是在做客中的兰。烟霞气象,从款款兰枝溢出;山林霞光,在微颤的墨笔中流淌。粗枝大叶却那么雅,稚雅到让人心动,却又不是一味地雅,偶尔的霸道,我听闻到了画时的铿锵。

三、悟一法师

一诚长老有几张著名的相片,其中有一张是侍者悟一法师推着轮椅,俯身在和长老说话。

于是,照片中见到了悟一师,温文儒雅,恭敬谦和。

后来,为编这本《一墨真如》,悟一师主编,由我来执行,于是和悟一师有了较多的互动。

悟一师的文笔特别好,我曾把几篇拙文发给悟一师请教,如《本焕长老的书法》《壁上云山枕上诗》《如莲——全乘长老印象》等,忙中的悟一师总会优雅地回复:

“这种散文式的叙写,娓娓道来,非常有禅韵!中间又加以叙事,内容丰富,不单调,可读性强。”

“文以载道,文章千古事,当下这个时代,写作不容易。”

“您写得好,将来这些文章结集成册,若能像台湾林清玄散文,必定读者甚多,传诵久远!”

“熏风自有来,殿阁生微凉!”

……

常常会得到悟一师这样的支持和鼓励,每次的联系,都是“您”字在先,彬彬有礼让人起敬。于是想,年迈的一诚老和尚,因为有了悟一师悉心的照料,会更舒心自在。老人家在,这是大家的福气。

四、陆一飞

那是我。

2008年春,去南京狮子岭兜率寺见到了圆霖老和尚。当时老人家威严的对视,让我震慑。于是花了很多年的时间,搜集、编选《圆霖法师书画集》,在这位禅画大宗师百年诞辰之时,由西泠印社如期出版了,并在西湖之畔的西泠印社题襟馆,举行了隆重的首发纪念仪式。

基于这样的因缘,对“禅画”一脉的倾心和学习,始终贯穿了我的这些年。

禅书和禅画,是以可靠的笔墨为依据,以境界的不断超越为归处。是澄净人心的所在,是让人心鲜活的方法,是大乘佛法的另外一种示现方法,是看得见的佛法。

接触了许多当世的长老,这些年高德劭的老人们,言谈举止之间,充满了清凉和慈悲。他们当中,又有不少擅长书法的,他们的字,是他们的心,是他们对这个世界的看法和交待。

于是,想把这些美好的墨迹留存下来,做成书籍,希望更多人能感受到这些可敬的老人们禅悦为食的精神世界。
当下的艺术,更多地围绕着技术,却离心愈远。长老们的字迹,可以让人感受到,通过笔墨,安定着的是人们的心,净化着的是我们本该宁静的世界。

2017年3月22日于禅茶馆.春雨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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