禅刊主页 2017年度第一期《续高僧传·习禅篇》校释(十)
 

《续高僧传·习禅篇》校释(十)

秦萌.校释

后梁[1]荆州[2]支江[3]禅慧寺释惠[4]成传

释惠成,姓段,澧阳[5]人。出家住十住寺,诵《法华》《维摩》《胜天王》[6]等大乘经二十余卷。进具[7]后,为荆南[8]佛法希鲜[9],承都下大弘法席[10],有慕[11]。遂因[12]商舡[13],往造[14]建业[15]。正值《成实》[16]云讲,学者肩联;一听十年,文理略尽,将施本邑。

至匡山寺[17]顗师[18]相见。承南岳思禅师[19]匡化[20]山中,引众波动,试往看之。既见,欣仰,欲学定业。思曰:“卿一生学问与吾炙手,犹不得暖。虚丧功夫,惜哉!”成素凭文疏,依他生解;忽今[21]自检,茫若雾游,慨恨[22]之甚,不可得也。乃唯[23]曰:“承大师善知来意,今试验之。”见犀如意[24]及手巾线履[25],欲得之。思命令送与。成遂忽[26]烧却章抄[27],捐[28]掷笔砚,专志攻击[29],以必达[30]为期[31]。当时造禅门者数十人,皆先达者。成[32]以后至,恐不相及,乃以夜达昼,开眼坐禅。经十有五年,思令入方等[33]、观音、法华、般舟[34]道场,历[35]销障[36]。三年依行,魔业禅鬼颇因散绝,乃示以正法。专思玄寂[37],久[38]遂解众生语言三昧[39],精思通爽[40],静乱齐焉。彼闭口[41]者,观道虽明,开眼便失;与成比校,天地悬殊。思云:“智顗先发三昧[42],后证于持[43]法,成反[44]之。二子寂照[45]行解[46]齐矣。”

大师化往[47],上至枝江,造禅惠[48]寺。所营土木,咸依俗有。德行所招,不久便就[49]。其地西望沙渚[50],德鸾[51]栖遁[52]之地;眺[53]上明,弥天[54]立寺之所。湘东王[55]承风[56]迎请,为建禅众[57]。仍构大殿,阙[58]梁[59]不成。六月江涨,于一夜中,成[60]曰:“有木中[61]梁,可[62]往江接。”寻[63]语往看,果如所示。

有清信士[64]段弘者,为精舍[65]主,忽然气绝。家人召成至宅,弘乃苏[66]曰:“初执至王所,见禅师上殿,曰:‘与此人立功德未了,愿赦之。’王起礼足,如言被放。”陈主[67]闻而往召,卓然[68]不往。又令江总[69]等往迎,若不允心[70],不劳返也。王人雨泪,强引入舡[71],成乃奋身入水,立于江上。又请,若不蒙下,总等粉身无地。从之,至都[72]受戒而返。乃赐所住名禅慧寺。不久,市朝[73]迁革。

有常律师者,欲往南岳[74],遇成同宿[75]。夜中投虱于地而密知之。及明告别,成曰:“昨夜一檀越[76]被冻困苦。”常惭[77]之永诫[78]。

将终,语门人曰:“急砌殿基,吾当讲《涅槃》也。”闻皆给[79]手。恰竟[80],而智者[81]王[82]泉寺至,宣[83]相符会,共谈玄理。良久,气绝,以年月坐亡于禅众[84]道场。年七十三矣。湘东王宫内立碑,今见在城中。

注释:

[1] 后梁:又称西梁(555-587),为中国在南北朝时代出现的国家。承圣三年(554)西魏攻陷江陵,杀梁元帝,立萧詧为梁朝皇帝,史称西梁或后梁。萧詧是梁武帝之孙、昭明太子萧统的第三子。字理孙,庙号中宗。西梁是梁朝宗室萧詧在西魏扶持下建立的一个封建小朝廷,都江陵(今湖北江陵)。统治地区位于梁的西边,故又称为西梁。属地仅有江陵附近数县,先后是西魏、北周和隋的附庸,传三世,历三十三年(555-587),灭于隋。西梁共传中宗宣帝萧察、世宗明帝萧岿、惠宗靖帝萧琮三世,公元587年,隋文帝废除西梁,西梁因此灭亡,存在共三十三年。隋末其后人萧铣复国称帝,建立后梁,萧铣于621年兵败被杀,后梁共存五年。

[2] 荆州:汉所置的十三刺史部之一。地处长江中游,三国至南北朝时代是政治、军事的重地。辖地约今湖北湖南两省及河南省西南部。

[3] 支江:南宋《思溪藏》、元《大普宁寺藏》、明《方册藏》、日本宫内省图书寮本作“枝江”,今湖北省枝江市。

[4] 惠:南宋《思溪藏》、元《大普宁寺藏》、明《方册藏》、日本宫内省图书寮本作“慧”。

[5] 澧阳:今湖南省澧县。

[6]《胜天王》:即《胜天王般若波罗蜜经》,凡七卷。陈代月婆首那译于天嘉六年(565),又称《胜天王经》《胜天王问般若经》《胜天王般若经》,收于《大正藏》第八册。系佛应钵婆罗天王之问,对大众说甚深般若及其修习之法。全经共分十六品。与玄奘所译之《大般若经》卷五六六至五七三等之第六会为同本异译。

[7] 进具:进一步受具足戒之意。指出家者受具足戒,成为完全之比丘、比丘尼。

[8] 荆南:指荆州一带。

[9] 希鲜:稀有,少见,不发达。鲜,南宋《思溪藏》、元《大普宁寺藏》、明《方册藏》、日本宫内省图书寮本作“尠”。

[10] 法席:讲解佛法的座席,亦泛指讲解佛法的场所,这里指代佛法。

[11] 慕:向往,追求。

[12] 因:凭借,依靠,这里指乘坐。

[13] 舡:同“船”。

[14] 造:到,去。

[15] 建业:今江苏省南京市。

[16]《成实》:即《成实论》,凡十六卷,或二十卷。诃梨跋摩著,鸠摩罗什于姚秦弘始十三年至十四年(411-412)间译出。收于《大正藏》第三十二册。为成实宗之根本经典。“成实”即“成四谛之实”之意。论中说明宇宙各种现象之存在皆为无实体之假象,最后终归于空,修如是观可体解四谛之理,以八圣道灭除所有烦恼,最后到达涅槃。

内容分发聚(序论)、苦谛聚、集谛聚、灭谛聚、道谛聚(以上为本论)等五聚,计二○二品。发聚共三十五品,先论述佛、法、僧三宝,后说造论之理由及四谛之法义,并列举佛教有关有相、无相等十种重要异说,以示明本论之立场。苦谛聚共五十九品,说明五受阴(五取蕴)之苦,并详叙色、识、想、受、行。集谛聚共四十六品,说明苦因与业、烦恼。灭谛聚共十四品,披沥本书独特之见解,即谓灭尽假名心、法心、空心等三心,可达于涅槃之境界。道谛聚共四十八品,说明灭苦而实现涅槃之方法,为禅定与智慧。其中,智乃空无我之真智,系灭烦恼后所得者;此外,复言及空与无我之实践。论之立场取二世(过去及未来)无论、性本不净论、无我论等,且说人法二空;全书之教说不仅网罗部派佛教(小乘佛教)重要教理,亦含有大乘之见解;又多立于经量部之立场,以排斥说一切有部之解释。

在佛教史上,被认为是由小乘空宗走向大乘空宗过渡时期之重要著作。古来对本论究竟为大乘或小乘时有争论,如南朝梁代之三大法师站在《般若》《法华》《涅槃》诸经立场,判定本论为大乘论,嘉祥大师吉藏一派则断定本论为小乘论。南北朝时一度出现专讲此论之成实学派。本论之卷数有各种异说,《高丽藏》本为十六卷,宋、元、明藏本为二十卷,诸经录中则有十四卷、十六卷、二十一卷、二十四卷等说。注疏颇多,有南朝宋代僧导之《成实论义疏》若干卷、北魏昙度之《成实论大义疏》八卷、隋代灵祐之《成实论抄》五卷等,今多已散佚,仅于隋代慧远所著《大乘义章》内尚保存部分。

[17] 寺:南宋《思溪藏》、元《大普宁寺藏》、明《方册藏》、日本宫内省图书寮本作“与”。

[18] 师:智顗(538-597),为我国天台宗开宗祖师(一说三祖,即以慧文、慧思为初祖、二祖)。隋代荆州华容(湖南潜江西南)人,俗姓陈。字德安。世称智者大师、天台大师。七岁即好往伽蓝,诸僧口授《普门品》一遍,即诵持之。年十八,投果愿寺法绪出家。未久,随慧旷学律藏,兼通方等,后入太贤山,诵《法华》《无量义》《普贤观》诸经,二旬通达其义。陈天嘉元年(560),入光州大苏山,参谒慧思,慧思为示普贤道场,讲说四安乐行,师遂居止之。一日,诵《法华经·药王品》,豁然开悟。既而代慧思开讲筵,更受其付嘱入金陵弘传禅法。于瓦官寺开《法华经》题,从而树立新宗义,判释经教,奠定了天台宗教观之基础。陈太建七年(575),入浙江天台山,于佛陇之北建寺居之。九年,帝敕赐“修禅寺”之号。至德二年(584),陈后主率后妃从师受菩萨戒,三年奉敕出山,寓金陵灵曜寺,未久,于太极殿宣讲《大智度论》《仁王般若经》,又于光宅寺讲《法华经》等。及隋军攻破金陵,师西游荆土。隋开皇十一年(591),晋王杨广(炀帝)累请东返,师鉴其诚,乃至扬州为授菩萨戒,王敕赐“智者”之号。其后西行,至当阳玉泉山建寺,开皇十三年于寺讲说《法华玄义》,文帝乃敕赐“玉泉寺”之额。翌年又宣讲《摩诃止观》,十五年复应晋王之请,东返金陵,撰《净名义疏》。开皇十七年,坐化于山中大石像前,世寿六十,戒腊四十。生前造大寺三十六所(一说三十五所),度僧无数,传业弟子三十二,其中著名者有灌顶、智越、智璪等。师入寂后,杨广派人依其所遗图画于天台山下建寺,大业元年(605),即位后并亲赐“国清寺”之额。后周世宗时追谥“法空宝觉尊者”。南宋宁宗庆元三年(1197),又加谥“灵慧大师”。师之思想,系将《法华经》精神与龙树教学,以中国独特之形式加以体系化而成。又将佛教经典分类为五种,将佛陀之教化方法与思想内容分为四种,此综合性之佛教体系的组织,被视为具有代表性之教判。依禅观而修之止观法门,为师之最具独创性者。生平撰述宏富,少部分为亲自撰写,大部分由弟子灌顶随听随录整理成书。有《法华疏》《净名疏》《摩诃止观》《维摩经疏》《四教义》《金刚般若经疏》《禅门要略》《观心论》等数十种。师之著述,建立了天台一宗之解行规范,其中《〈法华经〉玄义》《〈法华经〉文句》《摩诃止观》,世称为天台三大部;又《观音玄义》《观音义疏》《〈金光明经〉玄义》《〈金光明经〉文句》《〈观无量寿佛经〉疏》,称为天台五小部。其特点在于教观双运、解行并重。其学说影响中国佛教颇巨。

[19] 南岳思禅师:慧思禅师(515-577),南北朝时代之高僧。武津(河南上蔡)人,俗姓李。世称南岳尊者、思大和尚、思禅师。为我国天台宗第二代祖师(一说三祖)。自幼归佛乐法,心爱《法华经》,曾持经入冢中读诵,读毕深受感动,对经涕泣,旋梦普贤菩萨摩顶而去,由此,顶上遂隆起肉髻。年十五出家,后参谒河南慧文禅师,得授观心之法,曾因慨叹虚受法岁,放身倚壁,遂豁然大悟,深得法华三昧。乃最早主张佛法之衰微即末法时期者,故确立对阿弥陀佛与弥勒佛之信仰。注重禅法之践行,亦注重义理之推究。北齐天保五年(554),师至光州,不分远近,为众演说,长达十四年之久。其间声闻远播,学徒日盛,嫉其德望或谤难是非者甚多。又师于河南南部之大苏山传法予智顗,智顗为师之众门弟中最为杰出者。陈代光大二年(568)始入湖南衡山(南岳),悟三生行道之迹,讲筵益盛,居止十年,遂有“南岳尊者”之称。备受宣帝礼遇,尊称“大禅师”,故思大和尚,又称思禅师,盖基于此。太建九年,晏然而化,世寿六十三。著作多半由门徒笔记整理而成,如《法华经安乐行义》一卷、《诸法无诤三昧法门》二卷、《大乘止观法门》四卷、《四十二字门》二卷、《受菩萨戒仪》一卷等。自撰者有《南岳思大禅师立誓愿文》一卷。

[20] 匡化:匡扶佛法,化度众生。

[21] 今:南宋《思溪藏》、元《大普宁寺藏》、明《方册藏》、日本宫内省图书寮本作“令”。

[22] 恨:遗憾,后悔。

[23] 唯:谦卑的应答声。

[24] 犀如意:犀角如意。如意,搔背的器具。以骨角、竹木削作人手指爪形,有长柄,可如人心意,搔背部的痒,故称为“如意”。后世演变成一种象征吉祥的陈设品,以金、玉等精致质料刻制,顶端多作灵芝形或云形,长柄微曲,可供赏玩。

[25] 履:鞋。

[26] 忽:南宋《思溪藏》、元《大普宁寺藏》、明《方册藏》、日本宫内省图书寮本作“总”。

[27] 章抄:明《方册藏》作“章钞”。

[28] 捐:放弃,舍弃。

[29] 攻击:这里指专心从事禅修。元《大普宁寺藏》、明《方册藏》、日本宫内省图书寮本作“正系”。

[30] 达:南宋《思溪藏》、元《大普宁寺藏》、明《方册藏》、日本宫内省图书寮本作“远”。

[31] 期:期限。

[32] 成:南宋《思溪藏》、元《大普宁寺藏》、明《方册藏》、日本宫内省图书寮本作“或”。

[33] 方等:或指《大方等陀罗尼经》,凡四卷,北凉法众译,又作《方等檀持陀罗尼经》《檀持陀罗尼》,今收于《大正藏》第二十一册。内容叙述佛应文殊师利菩萨之请问,说诸种陀罗尼功德。分初分、授记分、梦行分、护戒分、不思议莲华分等五部分,详明修忏行道、灭罪增寿、善恶梦应等种种事相。本经向以讲说菩萨之二十四重戒及阐明声闻之授记作佛而著称。南岳慧思禅师依此经修方等三昧,证圆位。

[34] 般舟:《般舟三昧经》,凡三卷,又作《十方现在佛悉在前立定经》,收于《大正藏》第十三册,系支娄迦谶于东汉灵帝光和二年(179)所译。全经共分十六品,内容系采佛陀应贤护菩萨之请而说法之形式。本经梵本已散佚不传。据《开元释教录》所载,其汉译本有七种,然现存者仅有四译,四译之中,以译者佚名之《拔陂菩萨经》一卷为最早之译本。又依《大集经·贤护分·戒行具足品》之记载,佛入灭五百年之末一百岁中,正法灭时,时诸国相伐,此经正于阎浮提流行。般舟(梵pratyutpanna)乃现前、佛立之意。此即言修般舟三昧之行者即可见十方之佛立于眼前。现存大乘经典中,此经为最早期之作品,亦可谓为有关弥陀经典中之最早文献。此外,本经乃净土经典之先驱,故甚受注目。其注疏本较重要者有《般舟三昧行法》(智顗)、《般舟三昧经疏》(元晓)等。

[35] 历:日本宫内省图书寮本作“历试”。

[36] 销障:消除业障。

[37] 专思玄寂:专注思维深奥寂静的佛道。

[38]久:南宋《思溪藏》、元《大普宁寺藏》、明《方册藏》、日本宫内省图书寮本作“久久”。

[39] 解众生语言三昧:即解一切众生语言三昧,《法华经·妙音品》所说十六三昧之一。唐代三论宗祖师嘉祥大师吉藏《法华义疏》十二:“解一切语言三昧者,得此三昧解众生语而为说法。”民国·冯达庵居士《法华特论》说:“解一切众生语言三昧。对任何众生,观照其心念活动状况,而会其所依之言音。”

[40] 精思通爽:精妙的禅思通达明利。

[41] 口:日本宫内省图书寮本作“目”。

[42] 三昧:义为平等持,略称等持,或正定。即平等性之定相也。译曰正定,拣异外道、凡夫等定也。外道、凡夫等定境所以不能称三昧,以我见未除,失平等性智;不脱世间名利恭敬故。

[43] 于持:南宋《思溪藏》、元《大普宁寺藏》、明《方册藏》、日本宫内省图书寮本作“总持”。总持,对于所得境界执持不舍,以培植其强势也。总握其要,故名总持。总持功德,大别表遮二门。有利于他之善德,提令开发,使提力渐渐增长,是名表持。有损于他之恶德,拒令消灭,使拒力渐渐增长,是名遮持。无论表遮持,须余法不能为碍,乃称纯熟。

[44] 反:南宋《思溪藏》、元《大普宁寺藏》、明《方册藏》、日本宫内省图书寮本作“及”。

[45] 寂照:寂静与观照,真如之体云寂,正智之用云照。

[46] 行解:实修与解悟。

[47] 化往:圆寂。

[48] 惠:南宋《思溪藏》、元《大普宁寺藏》、明《方册藏》、日本宫内省图书寮本作“慧”。

[49] 就:《大正藏》作“说”,据南宋《思溪藏》、元《大普宁寺藏》、明《方册藏》、日本宫内省图书寮本改。

[50] 渚:水中小块陆地。

[51] 鸾:凤凰的一种。

[52] 栖遁:遁世隐居。

[53] 眺:南宋《思溪藏》、元《大普宁寺藏》、明《方册藏》作“东眺”。

[54] 弥天:指满天。极言其大。

[55] 湘东王:或指陈高宗陈顼第二十子陈叔平,字子康,南朝陈后主至德元年(583),立为湘东王。

[56] 承风:接受教化。

[57] 禅众:僧众。

[58] 阙:古代用作“缺”字。空缺。

[59] 梁:架在墙上或柱子上支撑房顶的横木。

[60] 成:日本宫内省图书寮本作“感”。

[61] 中:适合。

[62] 可:南宋《思溪藏》、元《大普宁寺藏》、明《方册藏》、日本宫内省图书寮本无“可”字。

[63] 寻:顺着,沿着,按照。

[64] 清信士:即优婆塞,受佛教三归五戒得清净信心之男子。

[65] 精舍:即僧众住处、寺院或佛堂的别称。意为智德精练者的舍宅。

[66] 苏:昏迷后醒过来。

[67] 陈主:或指陈后主陈叔宝(553-604),字元秀,小字黄奴,陈宣帝陈顼长子,母皇后柳敬言,南北朝时期陈朝最后一位皇帝,582年-589年在位。陈叔宝在位时大建宫室,生活奢侈,不理朝政,日夜与妃嫔、文臣游宴,制作艳词。隋军南下时,自恃长江天险,不以为然。祯明三年(589),隋军攻入建康,陈叔宝被俘。后在洛阳病死,终年52岁,追赠大将军、长城县公,谥号炀,葬于洛阳邙山。

[68] 卓然:高远特立的样子。

[69] 江总:(519-594),字总持,南北朝考城人。工文辞,长于艳诗。初仕南朝梁,后入南朝陈为仆射尚书令,故世称为“江令”。后为陈后主宠爱,君臣日夜游宴,不理政务,以至于国家灭亡。后入隋,拜上开府。卒于江都。

[70] 允心:答应。

[71] 舡:南宋《思溪藏》、元《大普宁寺藏》、明《方册藏》、日本宫内省图书寮本作“船”。

[72] 都:指南朝陈的都城建康,今江苏南京。

[73] 市朝:市是民间贸易的场所,朝是政府办事的地方,市朝泛指人口聚集的公共场所。市朝迁革,或指公元589年南陈被隋所灭。

[74] 南岳:衡山,位于中国湖南省中部偏东南部,绵亘于衡阳、湘潭两盆地间,主体部分在衡阳市南岳区和衡山、衡阳县境内。

[75] 同宿:共同休憩住宿。

[76] 檀越:指“施主”。即施与僧众衣食,或出资举行法会等之信众。

[77] 惭:《大正藏》作“渐”,据日本宫内省图书寮本改。

[78] 诫:警诫。

[79] 给:南宋《思溪藏》、元《大普宁寺藏》、明《方册藏》、日本宫内省图书寮本作“急”。急手,迅速。

[80] 恰竟:刚刚完成。

[81] 智者:天台宗智顗大师之德号。隋开皇十一年(591),晋王杨广从智顗受菩萨戒,赐“智者”德号。

[82] 王:南宋《思溪藏》、元《大普宁寺藏》、明《方册藏》、日本宫内省图书寮本作“玉”。

[83] 宣:日本宫内省图书寮本作“冥”。

[84] 禅众:《大正藏》本禅众后有“禅师在”三字,疑为衍文,据南宋《思溪藏》、元《大普宁寺藏》、明《方册藏》、日本宫内省图书寮本删。

简评:

当听闻、研究了十年《成实论》的惠成禅师,踌躇满志地向慧思禅师求法时,慧思禅师却一盆冷水当头浇下。慧思禅师说:“你这一生所学还不够我暖手的。十年光阴算是白费了,可惜啊!”对着书本学了十年佛法套路,面对慧思禅师的灵犀一指却毫无招架之力,瞬间败北。本以为可以大显身手,起码也能你来我往几个回合,没想到人家也不按套路出牌啊……我想惠成禅师的内心一定受到极大震撼,或许一瞬间感到天塌地陷。十年听讲、思考、钻研佛法,关键时刻一点也用不上,说明佛法还是经典上的,是佛的,是别人的,没有变成自己的。慧思禅师的痛下针砭,击碎了惠成禅师的傲慢与执着,激起了惠成禅师真修实证的强烈愿望。一句话成了惠成禅师一生修行的转折点。这让我想起了唐代的永嘉玄觉禅师《证道歌》里的话:“吾早年来积学问,亦曾讨疏寻经论。分别名相不知休,入海算沙徒自困。

却被如来苦诃责,数他珍宝有何益?从来蹭蹬觉虚行,多年枉作风尘客。”这不是说,学佛修行不需要听闻经典、思维教理,更不是说闻思、研究不对、不好;而是说佛法的真理必须“言语道断,心行处灭”才能如实觉悟,真正理解把握并自在运用,因此学佛不能只停留在意识知解的层面,而必须觉解起行、真修实证、绵密用功,突破意识的束缚和局限,才能逐步得到真实受用,进而实现了脱生死、自觉觉他的根本目的。古圣先贤的修学经历和宝贵经验,永远值得我们学习和借鉴。

后梁荆州玉泉山释法忍传

释法忍,江陵[1]人。初投天皇寺出家,受具已后,受持《法华》《维摩》,日常再[2]遍。众聚多諠[3],枯折[4]由生[5]。西往覆舟岩下,头陀[6]自静观理。三十余年,木食[7]麻衣[8]破衲[9]而已。自得幽林,无求外护[10]。升粒若尽,继以水果,终不驰求[11]。或一食七日,跏坐[12]求志。曾于一夏[13]费米三斗[14],必限自恣[15],犹盈[16]五升。虽独宿非入戒科,而俭约一隅[17]别行。所止龛室,才容膝头。伏夏严冬,形不出户,故寒不加絮,热不减衣。安然守道,无为而已。忽有一象无事至龛,经于数日,忍便现疾,于寺北窟右胁而终。春秋六十有七。衣钵尘朽,众无预[18]焉。评其估价,不至于十云。

注释:

[1] 江陵:今湖北省荆州市。

[2] 再:指多次。

[3] :同“喧”,声音大而嘈杂。

[4] 枯折:南宋《思溪藏》、元《大普宁寺藏》、明《方册藏》、日本宫内省图书寮本作“朽折”。

[5] 生:南宋《思溪藏》、元《大普宁寺藏》、明《方册藏》、日本宫内省图书寮本作“出”。

[6] 头陀:梵语dhūta。谓去除尘垢烦恼。苦行之一。意即对衣、食、住等弃其贪著,以修炼身心。亦称头陀行、头陀事、头陀功德(梵dhūta-guna)。对日常生活所立如下之十二种修行规定,即称十二头陀行:(一)在阿兰若处,离世人居处而住于安静之所。(二)常行乞食。(三)次第乞食,乞食时不分贫富之家,而沿门托钵。(四)受一食法,一日一食。(五)节量食,指不过食,即钵中只受一团饭。(六)中后不得饮浆,中食之后,不再饮浆。(七)著弊衲衣,穿著废弃布所作之褴褛衣。(八)但三衣,除三衣外,无多余之衣。(九)冢间住,住于墓地。(十)树下止。(十一)露地坐,坐于露天之地。(十二)但坐不卧,即常坐。行头陀,或游历诸方时,大乘比丘所常携带之十八种道具,称为头陀十八物,简称十八物。至后世,头陀行则转为巡历山野而能耐艰苦之行脚修行之意,或特指乞食之行法而言。行脚时,为防所用衣物染污而携带之盛物袋,称为头陀袋。后来埋葬死者时,挂其胸前,装盛死者旅途用具之袋,亦称为头陀袋。

[7] 木食:谓住山中修苦行者,绝食五谷,唯啖果实。即远离世欲,废止火食,专门为修习菩提而行之苦行。

[8] 麻衣:麻布制作的衣服。

[9] 衲:即补衲衣;指补缀朽旧的破布所制成的法衣。又作衲袈裟,也称为弊衲衣、坏衲衣、五衲衣、百衲衣。由《大乘义章》卷十五《头陀义两门分别》所述,可知佛制比丘着衲衣之意,其文如次:“言衲衣者,朽故破弊缝衲供身,不着好衣。何故须然?若求好衣,生恼致罪,费功废道,为是不着;又复好衣未得道人生贪着处;又在旷野多致贼难,或至夺命。有是多过,故受衲衣。”关于衲衣的梵文原语,《十二头陀经》、《十诵律》卷三十九及《慧琳音义》卷十一等均以此为粪扫衣(pasu-kūla)的异名,然《法华经》卷四《劝持品》的衲衣,梵文则作kantha。盖《摩诃僧祇律》卷八、《解脱道论》卷二《头陀品》,以及前引《大乘义章》所列诸衣之类别,均将衲衣与粪扫衣区分为不同之物,即粪扫衣是就衣材而言,衲衣则就制法而言。比丘自称衲、衲僧、衲子、老衲、野衲、布衲、小衲等名,或称僧众为衲众,凡此皆取其穿着衲衣之义。又,五衲衣,是指以五种颜色的碎布补缀而成之衣;百衲衣,则指以各色碎布所补缀而成的衣服。日本宫内省图书寮本作“纳”。

[10] 外护:乃僧侣以外之在家人,如族亲、檀越等,为佛教所从事之种种善行,如供给僧尼衣食以助其安稳修行,或尽力援护佛法之弘通等。亦即从外部以权力、财富、知识或劳力等护持佛教,并扫除种种障碍以利传道。从事以上诸行者,亦称为外护,或外护者、外护善知识。《摩诃止观》卷四下:“知识有三种,一外护(中略)。夫外护者,不简白黑,但能营理所须,(中略)如母养儿,如虎衔子,调和得所,旧行道人乃能为耳,是名外护。”

[11] 驰求:奔走追求。

[12] 跏坐:把脚放在腿上的坐法。有全跏和半跏两种,全跏是两足放在两腿上,半跏是左足或右足放在另一方的腿上。

[13] 夏:夏季,这里指佛教的夏安居,意译为雨期。为修行制度之一。印度夏季之雨期达三月之久。此三个月间,家人禁止外出而聚居一处以致力修行,称为安居。

[14] 斗:斗、斛均为容量单位,旧时,十升等于一斗,十斗即一百升,等于一斛。《关于古代粮食钟亩、石的问题》说:“古代常用容量单位由小到大有升、斗、斛(石)、钟,通常学者们认为斛和石相通,自秦汉开始它们之间都是十进制。……林甘泉主编的《中国经济通史—秦汉经济史(上)》也认定:汉代1石=2市斗,1市斗=13.5斤,1石=27市斤粟。汉代1石为20000毫升,1斗为2000毫升,即秦汉时期1斗禾重2.7斤,这也是以实物测量所得数据。”

[15] 自恣:梵语pravāranā,巴利语pavāranā。音译钵利婆剌拏、钵和罗。意译满足、喜悦、随意事。乃随他人之意自己举发所犯之过错。夏安居之竟日,清众举示自身于见、闻、疑等三事中所犯之罪,面对其他比丘忏悔之,忏悔清净,自生喜悦,称为自恣。此日即称僧自恣日、僧受岁日。依据《四分律删繁补阙行事钞》卷上之四《自恣宗要篇》所载,佛制夏安居九十日,令僧众会集一处,修道精练身心,坚持戒行,皎洁其行。然人多迷于己行,不自见所犯之过,理应仰凭清众之慈悲,予以诲示,故于自恣日尽量揭发己罪,请大众规诫,遂得内彰其私隐,外显其瑕疵。经此发露忏悔,令得清净。

[16] 盈:满。

[17] 一隅:一个角落。

[18] 预:参与,涉足。

简评:

法忍禅师可谓禅修高僧中头陀苦行的典范。他三十多年如一日,独处山林,严于律己,观心修定,精勤不懈。他对物质生活的要求可以说降到了最低,但他却不以为苦,心无旁骛,以法为乐。值得我们随喜、赞叹和学习。法忍禅师的事迹启发我们,学佛修行需要痛下苦功,有决心有毅力,难忍能忍,难行能行,才能有所成就,正所谓“不经一番寒彻骨,哪得梅花扑鼻香?!”

方便品

在第二品方便品里面,它所说的是唯一佛乘,方便说三。一佛乘是真实说,三乘是方便说,在这一部经中具有画龙点睛的效果。从这品开始一直到第九品结束都是本经的正宗分,也叫迹门。上一次我们已经讲过“本、迹、权、实”这四个概念,尤其重要的是,它是相对的。“迹”是显现出来的,“本”是根本,“权”是方便,“实”是真实。整部《法华经》都是在反复宣说,借迹显本,以方便来通达真实。对于根器尚未成熟的人要方便说,对于根器已经成熟的人就要如实说。所以在整部《妙法莲华经》中间,第二品方便品是最为重要的,因为在这部经里面所讲的内容核心全在此。如果不好好学习方便品,就很难了解后面的经义。这一品比较长,内容也非常多。

经文:“尔时,世尊从三昧安详而起,告舍利弗,诸佛智慧,甚深无量,其智慧门,难解难入,一切声闻、辟支佛,所不能知。”这个时候,佛从三昧中安详而出,起于三昧,对舍利弗说,诸佛的智慧实在是太深了,修学智慧的法门既不是一般人随便能了解,也不是那么容易就能深入。

佛出定以后,其实是对舍利弗发了一通感慨。什么感慨呢?就是佛的境界太深,修学佛道的方便法门太难掌握,感叹了这两个方面。

在这一品里面,我们看到当机者是舍利弗,一般传统的讲法都认为本经是由舍利弗祈请。圣严法师说:“不要以为阿罗汉都是小乘,像舍利弗就是大乘阿罗汉,许多大乘经也是由于他的请法而说,他当然是大乘菩萨。由于他的请法,所以佛从无量义处三昧起,告诉舍利弗:诸佛的智慧非常深奥,无法以世间的语言去衡量、说明、想像,他的智慧门是对众生开的,门门都能进入佛陀本怀。但是门开在哪里?愚痴的众生不知道如何开门,当然更进不去,就是一切二乘圣者,声闻与辟支佛,也是难解难入,不能彻底明白。”这是圣严法师的解读。

不过,我们看了《藏要》的校注,发现在《藏要》里面写到,佛并不是从无量义处三昧起,而是从正念实知三昧而起。因为在本经中间、经文里面并没有写佛是从哪个三昧而起。所以圣严法师,包括历代的解释都是认为他是从无量义处三昧中起。但是根据梵文本、藏文本,我们知道佛出的三昧其实叫做正念实知三昧。正念,念是正的;实知,如实了解,所以才宣说《法华经》。因为前面刚讲完《无量义经》,然后就入无量义处三昧。但是由于佛所入的三昧甚深而且数量非常多,他可以同时在三昧中间相互游戏。所以佛入无量义处三昧放大光明之后,其实他已经不再是安住在无量义处三昧中间了,又入正念实知三昧,然后这个时候因缘成熟了,佛自己从三昧中间起。此处我们要做一个补正,并非佛是从无量义处三昧起,而是从正念实知三昧起。

所谓“声闻”,佛的弟子,声闻、辟支佛,这个概念略作讲解,因为后面都是为声闻、为这些阿罗汉们授记。所谓声闻就是由闻佛教诲,依四谛理,经过短则三生,长则六十劫的修行能够证得阿罗汉,这样的圣人就称为声闻。按照《法华经》说的,以佛教生,令一切闻,就是声闻。声闻的含义主要是听佛的法音,或者说的法,然后修学证果。辟支佛意译为缘觉或独觉,一般来说是无师独悟,观十二因缘而悟无常得解脱的圣者。

声闻、缘觉就是二乘,我们后面再详细说。我们首先要澄清一个看法。圣严法师说,在这一品里面舍利弗再三请法,他是佛陀十大弟子,智慧第一的大阿罗汉。舍利弗再三请法没错,但是本经是不是应舍利弗祈请才宣说的呢?这其实还是一个大问题。因为一般来讲,佛经分成两种类别,一种是由当机者请教,比如文殊师利、阿难,或者其他菩萨,为了某个疑问向佛祈请,就是对佛说:我对什么什么不了解,请您指示我。这一种是有人请问,有人祈请,有发起者。另一种是无问自说,没有人问,但是佛觉得根器成熟,机缘到了,他会自己来宣说。这两种情况都有。

本经究竟是一部舍利弗祈请问经还是一部无问自说经呢?值得我们好好研究。佛从三昧而起,出定以后,对舍利弗说了这么一段话:佛的智慧太深,智慧的法门太难了解、太难进入了,我完全没有办法跟你们说。一切声闻、独觉都不能够了解。为什么呢?这里有几个方面,一共从四个方面讲声闻、独觉为什么不能够了解佛所证悟的这个法门。第一个,“佛曾亲近百千万亿无数诸佛”。他亲近过很多很多的佛,“尽行诸佛无量道法”,他向诸佛学习过无量法门。

第二个,“勇猛精进”,是修,从学的角度来讲是广学无量,修的角度是勇猛精进,“尽行诸佛无量道法”。第三是从证的角度说,“成就甚深未曾有法”。第四是说的部分,不光是自己学、修、证,这段话包含了三个方面,学、修、证,最后还有说。自己光学、修、证,自己掌握了有什么用呢?还要向人说,所以跟着就是“随宜所说,意趣难解”。之所以说证悟的这些你们不能理解,是因为他从学、修、证、说这四个方面都远远超过声闻、缘觉。所以他感慨说“如来方便、知见、波罗蜜,皆已具足”三种具足。方便具足就是教化众生的方法具足;知见具足就是正见正智具足;“波罗蜜”,到达彼岸,果的圆满。这三个方面他都是具足的。有正智正知正见才能保证说法无谬,有方便才能善巧度化,同时自己已经证得波罗蜜,到达彼岸,止息烦恼,才能成为大家的依祜。所以这三具足是对佛与二乘声闻、缘觉不同的一个概括。为什么跟他们不同呢?有这三具足―方便、知见、波罗蜜皆已具足。后面不光是这些具还有禅定、解脱、善说等等,善巧说法。“取要言之”,简要来说,“无量无边未曾有法,佛悉成就。”核心的一句就是佛已经成就了一切法,没有不圆满的。所以他说:“止,舍利弗,不须复说。”“止”,算了吧,停下来,不说了。注意这里的“止,舍利弗,不须复说”并不是对舍利弗讲的话,这是佛自己说的话,说“算了,我不跟你说了”。我们有没有看到舍利弗说过一句话?在这部经里面截至这一段,舍利弗根本就没有说过话,其实是佛自言自语讲的这么一通。所以,这里的“止”是说:哎,我跟你们没法讲明白,是因为你们根本不可能知道我的如实的境界,算了,不需要再说了。

“所以者何,佛所成就第一希有难解之法。唯佛与佛,乃能究竟诸法实相。”只有佛和佛他们之间才能相互了解诸法的实相,只有佛与佛才能知道诸法的实相是什么。所谓“唯佛与佛,乃能究竟诸法实相”指的是洞悉宇宙人生的一切奥秘。这个“奥秘”是什么?后面讲了十如是。舍利弗听完佛说的这段话后才开始请问,在这里我们就要注意到这个细节。

《金刚经》是须菩提请问“应云何住,云何降伏其心”,《药师经》是曼殊室利偏袒右肩,合掌向佛请教更多的他方世界的佛的名号和本愿功德。这部经前有佛放光,弥勒向文殊提问,想要了解放光现瑞究竟是什么因缘,跟着佛从三昧起,对舍利弗讲了这么一通话。也有人直接向佛发出提问,没有人向佛进行祈请,所以我们从这一品这样的实情来看,舍利弗是当机者,但并不是祈请者。如果说祈请,前面弥勒已经祈请过了,是祈请的文殊师利。舍利弗在这里作为当机者,这部经主要就是为声闻人讲,不是为菩萨讲的,所以这里舍利弗当机,而不是弥勒。弥勒虽然有疑,文殊为他消掉,只是他不懂放光意义何在,但是他懂成佛这件事情。弥勒并不是本经的当机者,所以也不是本经的发起人。舍利弗虽然是本经的当机者,但他并不是本经的发起人,为什么呢?因为他根本不知道应当怎么问,他问什么?连弥勒都不知道佛放光是因为何事,舍利弗又如何能知佛要讲一个什么样的甚深之法呢?所以按照传统说本经是舍利弗祈请的,我个人认为并不妥当。这是我读《妙法莲华经》的一个心得。可能不对,但是这是我自己的见解。因为在这里找不到舍利弗的祈请之问,其实是佛要找一个觉得最能够明白他心意的人先发一通牢骚。要用我们的话说,这叫欲勾牵。这是钓他的话,佛在钓舍利弗的话。佛在赞叹一通之后,就是让他来问,那您给我们说说吧,他就等着这一句。舍利弗哪里问得出呢?问不出。

大家可能看过一些净土的法师们讲这样的观点,说《阿弥陀经》非常殊胜,就是因为别的经都是有人祈请,只有《阿弥陀经》是佛自己讲的。但是实际上,《阿弥陀经》虽然是非常殊胜,但是它并不是唯一的一部无问自说经。我们翻开大藏经,可以读到不少经典都是“无问自说”之经,而且是大乘经。比如“宝积部”中收录的北齐那连提耶舍译《佛说施灯功德经》,开篇即说“一时佛在舍卫国祇树给孤独园。尔时世尊告舍利弗言:‘舍利弗!佛有四种胜妙善法,能令众生得无量果、无量光明、无量妙色、无量福藏、无量乐藏、无量戒、定、智慧、解脱、解脱知见、辩才之藏,一切无著无漏之法。’”这部经就讲施灯的功德,供灯很重要,能得无量果、无量光明、无量妙色、无量福藏、无量乐藏、无量戒、定、智慧、解脱、解脱知见、辩才之藏。这个是上来佛就对舍利弗这么说了,不等舍利弗来问。本经跟这个情况一样,也是上来就对舍利弗说:“诸佛之智慧甚深难解,唯佛与佛,乃能究竟。”这也是一个无问自说经。

所以,这部经没有祈请人,并不是舍利弗走上前去,把佛摇一下说:“您醒醒吧,大家都在看着您呢,都有疑问呢,您为什么放光呀?赶快醒醒。”也没有弥勒这样做。甚至佛从三昧出后,也没有给舍利弗提问的机会。“惟佛与佛乃能究竟”,请问谁能够提问呢?那只有佛才能了知的境界啊,无人能问。所以这个地方没有第二尊佛,后来来了一尊为佛作证的佛。结合多宝如来那一品你就明白了,为什么多宝如来要来啊?多宝如来就是来给释迦牟尼佛当个证人的。因为这个境界太不可思议了,佛说的三乘是权巧,一乘是真实,太叫人难以置信了。没办法,你可能要怀疑佛,怎么办呢?多宝如来说不要紧,我来给你作证,你只要讲这个不可思议的法,他方世界有哪一尊佛要讲,我就涌现其前为他们做证明人。因为你们不肯信,两尊佛出来给你做证明。所以多宝如来那一品是有它的特殊含义在,因为没有第二尊佛,大家心中还是狐疑不信,所以涌出来作证。为什么别的经没有其他佛来,本经要有,原因在于此法门极为难信。

“吾从成佛已来,种种因缘,种种譬喻,广演言教,无数方便,引导众生,令离诸著。”这是世尊成佛以来,用种种因缘、譬喻广为宣说,引导众生,目的是令众生远离各种执著。从小乘来说,断的是人我执;大乘来说,断的是法我执,人我执当然也要断掉。凡夫的执著主要是人我执,就是烦恼。因五蕴之身,四大假合,心中产生贪、嗔、痴的烦恼。这个是凡夫的执著。小乘的执著不是执著五蕴的烦恼身心为我,是执著解脱法所证的境界为我。这跟我们凡夫不一样,凡夫是以烦恼作为执著的我。罗汉、声闻他们所证得的境界已经到达灰身灭智,究竟圆满的境界了,他执著于这个。所以佛说这是贪痴。辟支佛以法为我,以他们所证的法意、法味及法的层次为究竟,菩萨连这个也要破除。所以菩萨是破人我执和法我执这两种执著。

在这里提到用各种因缘、譬喻,这其实就是三藏十二部经里面的十二分经之一,就是讲,我为什么要说这个法,或者有这么个法会,讲说法的缘由,这就叫因缘。我们平时说到的十二部经,因缘及譬喻之外,尚有契经、重颂、讽诵、本事、本生、未曾有、论议、无问自说、方广、授记,这些加起来就是十二部经。所以三藏经、律、论,十二部就是讲的这些。

其中譬喻也是一个非常重要的佛说法形式,他用已知之法来彰显未知之法,就是用你熟悉的事情来做比喻,让你了解一个你不熟悉、不能知道的东西。这个打比喻就是用浅显深,用熟悉来让你了解陌生。比喻的方法有八喻,顺喻、逆喻、现喻、非喻、先喻、后喻、先后喻、遍喻。本经中间则有三界火宅喻、三乘三车喻、长者穷子喻、草木一雨喻、衣内明珠喻、髻中宝珠喻、良医救子喻等,这就称为“法华七喻”。整部《法华经》的关键也都藏在这七个比喻中,每一喻都是一个对经义的推进。具体内容到时再分别给大家解释。

佛对舍利弗说:不用再跟你说了,因为佛成就的这些稀有难得之法只有佛和佛之间彼此才能够究竟,才能够了知诸法的实相,即使大阿罗汉也无法穷尽。“尽”就是彻底圆满,全部了解。什么叫做实相呢?就是一切法同具的那种真实性的特相。梵文里面有法性的说法,还有一个法的本质的说法。在鸠摩罗什三藏所译的佛典里面,实相这个词一般是与如、法性、实际、空、中道、法身、般若波罗蜜、涅槃等这些名词同义异词。有的时候实相讲的是中道,有的时候实相讲的是法身,有的时候实相讲的是法性,有的时候实相讲的是般若波罗蜜,有的时候实相讲的是涅槃,其实就是看不同的需要,用同一个词,但是它的所指、解释略有不同,还是要根据上下文意来进行判断。

“唯佛与佛,乃能究竟诸法实相。”什么是诸法实相呢?佛在这里讲了一个“十如是”,非常著名,学《法华经》一定要知道这十如是。“所谓诸法,如是相、如是性、如是体、如是力、如是作、如是因、如是缘、如是果、如是报、如是本末究竟等。”所谓诸法实相就是十个如,十如是。 (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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