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我解佛所说义，无有定法，名阿耨多罗三藐三菩提；亦无有定法，如来可说。

──《金刚经》

一位睿智的老人，时常为村民化解各种疑难问题，深受人们的尊敬。有一天，一个聪明又调皮的孩子，想要故意为难那位老人。他捉了一只小鸟，握在手掌中，跑去问老人：“老爷爷，听说您是最有智慧的人，不过我却不相信。如果您能猜出我手中的鸟是活还是死，我就相信了。”老人注视着小孩子狡黠的眼晴，微笑说：“是一只死鸟。”小孩松开手，放飞手中的活鸟，为他能赢智慧老人而高兴得手舞足蹈。

其实，老人深知:如果他回答小鸟是活的，小孩会暗中加劲把小鸟掐死；只有他回答是死的，小孩才会张开双手让小鸟飞走。说无定说，方为智者；法无定法，佛门智慧。正如《金刚经》说： “如我解佛所说义，无有定法，名阿耨多罗三藐三菩提；亦无有定法，如来可说。”

不少人对 “法无定法”仍心存疑虑。其实，《佛说大方等顶王经》为人们解开了心中的迷惑：“佛犹良医，经法如药；由疾病故，而有医药；无病，则无药。一切本空，无形无名，亦无假号。心等如空，无比无侣，忽然无际，尔乃应道。” 经文中把佛陀称为大医王，把他所讲的法比喻为药方。（见下表）

表：佛陀与医生

1	2	3	4	5	6	7
病菌	肉体痛苦	病人	看医生	药方	服药	病愈
烦恼	精神痛苦	苦恼众生	亲近佛	佛法	修行	解脱

由上表可知，古老的病菌依然存在，甲型流感H1N1、禽流感等新的病菌又不断涌出。千千万万的病菌，造成世间千奇百怪的疾病。针对不同的病情，世间良医因人、病情而开出不同的医方，对症下药，才能做到药到病除。同理，佛经的产生，并非像有些人想象的那样，是佛陀有计划、有组织地 “讲”出来的。当佛陀悟道后，与弟子们一起过着日中一食、树下一宿的居无定处的游化生活， 其目的只有一个，即当人们心中有烦恼时，随时可向佛陀请教化解之法。佛陀有针对性地回答各阶层的人（国王、平民、婆罗门、贱民、富商、乞丐、圣徒、盗贼）提出的心灵问题，随机说法，引导人们步入正确的人生之路。

“随机施教”成为历代大德所遵循的最重要的教育原则。六祖慧能临终时嘱咐弟子以三十六对法说法度众生，“若有人问汝义，问有将无对，问无将有对，问凡以圣对，问圣以凡对；二道相因，生中道义。”三十六对法的核心是说无定说，对机而说。慧能的弟子深得其精髓，针对每一个人特有的问题，依据其根机、成长环境、教育水平和具体情境，个别开导，逐渐形成各自的家风： “示言句”、 “逞机锋”、 “解公案”、 “参话头”、 “德山棒”、 “临济喝”、 “云门饼”、 “赵州茶”、 “慈明骂”等。所有这一切都体现了禅宗随机施教的独特教育风格。

让我们以赵州禅师“狗子无佛性”的公案略加说明。1228年，临济宗杨岐派无门慧开禅师在福州永嘉龙翔寺参学时，从禅宗典籍中选出四十八则闻名的禅宗公案，加上评唱与颂而成《禅宗无门关》，“赵州狗子”便是该书中的第一则故事，可见该公案的重要性。

学僧A问赵州禅师道：“狗子有佛性？也无？”

赵州毫不考虑地回答道：“无！”学僧A听后不满，说道：“上自诸佛，下至蝼蚁，皆有佛性，狗子为什么却无？” 很显然，学僧A认为，狗子有一个固定不变的佛性，不知不觉中落入 “有见”，赵州禅师以 “无”破除其 “有见”。

学僧B问赵州禅师道：“狗子还有佛性？也无？”

赵州禅师答道：“有！”

学僧B不满这个答案，于是抗辩道：“既有佛性，为什么要撞入这个臭皮囊的袋子里？”很显然，学僧B认定狗子无佛性，赵州禅师以“明知故犯”说明狗子与其他众生一样，本具成佛的基因，只因无明而无法觉知。针对狗子是否有佛性，赵州禅师因人而异，给出两种迥然不同的答案，时而说无，时而道有，其目的只有一个，破除世人有与无的对峙、是与非的不同、善与恶的分别，超越二元对立的思维，悟入空有不二的中道实相，佛性自然显现。

换而言之，佛性不可用有、无二字来解说，《心经》以“无所得”来描述之，其意为佛性悟得，说不得。 无门禅师对这种境界有如下描述：“莫作虚无会，莫作有无会，如吞了个热铁丸相似，吐又吐不出，荡尽从前恶知恶觉，久久纯熟，自然内外打成一片；如哑子得梦，只许自知，蓦然打发，惊天动地。”在该公案的最后，无门禅师以如下偈颂作总结“赵州狗子”公案的要点：“狗子佛性，全提正令，才涉有无，丧身失命。”狗子到底有没有佛性？要全心尽力地提起研参，但不要作“有、无”解。因为一涉及“有、无”的对峙关系，就会落入生灭状态，而自然再次轮回，非但有丧失人生之险，而且远离佛性慧命。

佛教有无量教门，皆随佛陀对机说法，应病与药而来。这是“无有定法”的本意。随机说法，才能更有效地度化众生，成为佛门公认的教育原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