禅刊主页 2014年度第六期五台归来
 

五台归来

崇旭

朝拜五台山归来,总算是圆了一个心愿。

农历八月十六那天,他们一行十多个人从寺院开始行脚五台山,经过风雨日晒的十一天后到达。我却因为身体的原因连一句调侃自己也要行脚的资格都没有。很羡慕他们有这样的一次旅程,至少在我自己来看这是一次有着生命意义的转变,一次自我的超越,一次精神质量的超越。

说起来,自己是一个不愿意向生命和生活低头的人。当初为了突破一个循环的还不知其意义的人生,便毅然背起包,没有和任何人告别,就踏上了自己也不知道终点的旅程。那时候自己想:即便没有找到最终,这样走下去也好,哪天走不动了就不走了,至少自己寻找过了,努力过了!于是,走到了日照、五莲山、泰山、曲阜、胶州、青岛、湛山寺、沈阳,然后到了柏林寺。这一段的行程时间大约是三个月。后来给别人说起来的时候,大家的说词不外乎善根好,因缘好。可是内中的艰辛滋味、因缘变化,也只有自己走过才能明白。最后的终点当然是黄梅,不论是生活的,还是内心的旅程都得到归宿,并且找到了人生的答案,完成了自我的一次超越。

然而,生命并不是有了答案就已经圆满的。此时的自己更像一棵刚种下的小树苗或者刚刚启程的车子。要一直往前才能让心更加圆满,才能更清晰地证明和运用人生。用师父的话来说更贴切:觉悟人生,奉献人生。我想,自己应该还是在依着师父的教导做的。在面对病魔时,是在鬼门关口跳舞。我看着比自己住院早的,第一天还好第二天就见不到了,然后又看着来时身体比自己要好,后来越来越差,最后不知道哪天一觉醒来就不能再问早安了。对于自己一楼的病人来说,明天或者来世哪个先到,我们真的不知道。可是自己还是尽力保持着,像正常人那样的心态和生活。让人们看到我时,能够起一个赞叹的心,知道我是一个学佛人。夜里躺下,自己也问过自己:怕死吗?怕,我不是惧怕死亡,而是怕没有意义的死去,就是躺在病床上这样死去。所以,有一次我就对一个居士说,如果在某个时间身体还是没有起色,我会离开。

离开,去哪呢?我总是希望能超越自己,像第一次出行一样,做到生命的升华。所以,我可以在临死前去做一次朝拜。再一次的,放下一切,一个人,一步一句佛号,一步一颗把握当下的心,一步一份永远的虔诚。就这样地走下去,让身体就是身体,心就是心。自己能走一步那么就可以离佛近一步,就可以与净土少了一步距离。然后呢?佛菩萨大概还要我再多做些事情,那某个时间还没有到我就出院了。

如果没有出家,我想自己大概会有一次云游,看尽山川壮丽、湖海烟波。即便是没有寻找到人生的答案,一次放下一切的游历,也能让人生有些许的明悟。因此,自己常常劝说一些压力大的朋友,应该有一次这样的旅行。可以开阔心胸,可以放得下拿得起。并且也只有放下过才能拿得起!就像在五台之顶,看着那样蓝的蓝天,那么白的白云,一眼望去连绵起伏的山峦,无尽的苍茫。竟然可以感动得忍不住流泪:原来心可以和天地融在一起,可以这么的广阔无有边际。

然而放下一切的旅行并不是什么都不管不顾,甚至连生活都要放下。在南山寺看到了古代的石刻,除了惊叹古人的技艺精湛外,更多的是钦佩他们的用心。每一块石头、每一个形象、每一刀,都如此精致,充满神采。从阅读史书或者电视的解说中,可以得知那是充满压迫的封建社会,人们衣不避寒、食不果腹的时代,就是这样的时代,人们竟然可以用心雕刻出如此的作品。那么,在这个物质文明发达的今天,是否能找出几件可以称赞的呢?因此我知道,生活从来不关乎历史在哪一刻,也不关乎物质是否充足。生活就是心的体现!热爱生活就是热爱生命,就是拥有完整的灵魂,更是在好好地运用自己的心。所以,匠人们的雕刻像是在重塑一个生命,那是对生活的热爱、对生命的尊重。师父的另一句话这样说:善用其心,善待一切!

在今天,自己没有继续旅行寻找下去,除了身体的原因,更多的是感谢师父的教导,所以在上面引用了两句师父的话来做主题。对于我的师父,有一首《想念上师》的歌曲可以表达我的感情:

上师

我在喇荣的天空下想您

我在色达的草原上想您

安坐或行走

都不能自已

随时

随地

上师

此刻银岭上已漫天碧绿

幻觉中又能和您走在一起

您温暖的笑容

一如往昔

亲切

低语

父母给了我一时的身躯

上师给我了永恒的智慧真谛

人间恩情如夜空的繁星

上师是明月

照我路途万里

若不是此生有幸遇到了您

得到您大悲心的无量摄持

我会继续在黑暗中流转

无明无智

和解脱之路失之交臂

上师

在迷失的人群之中

我找到了自己

我是幸运的

幸福快乐的

我知道

报答您的方式

唯有

利益众生的利益

今年四月,是师父圆寂周年。虽然知道自己的身体不行,但还是去了湖北。师父对自己的恩德已经写过,却是说不尽的。但在激动心情下,还是写了几句话纪念师父:

允我同行还楚地,悲欣交集泪涔涔。

鬓颜未改乡音变,游子归家偎何人?

砖塔花桥碧玉流,仰天俯地念悠悠。

问尔平生何所愿,托茶跪侍老赵州。

最后一次见师父是2012年的冬天。师父到玉泉寺来,大家到山门口等师父。师父从车上下来看到我,问道:“你回来了!”我答:“是,师父。”我想上前搀扶师父,却又心生怯意,于是不敢上前也不敢再说话。师父看着我,不说话也没有上前去,伫立了一会儿,才走进寺院。看着师父身影消失在拐角,我仍然不敢紧跟。随后下午师父就到石家庄看病,再到北京、武汉……

每每想到这儿,总是悔恨!我们坐车去五台山的第二天是师父的冥寿日,所以在这篇杂记里才又回忆这一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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