禅刊主页 2014年度第五期柏林禅寺善缘团义工警训释义(三)
 

柏林禅寺善缘团义工警训释义(三)

明海

【接上期】

义工们在佛教社团中担当一些工作,并不是简单的帮忙,他们需要通过在一线的服务来展示佛法的精神内涵,是要以自己的行动、精神状态去演绎佛法的精神。所以义工的工作是要求很高的工作,不仅在为其他人服务的过程中要体现佛法的精神,而且团队成员之间也要体现这种精神,所以义工是佛法精神的实践者,是佛教徒中的先锋队。他们在佛法的修行和身体力行上要走在前面,他们的身心要有很大的柔软性,有很强的忍耐力,有很大的包容性。

昨天我们讲到换位思考,在我们活动中,有学术界、政府等社会各界的客人来临,义工们在与客人接触的过程中,有时候就缺乏换位思考。古人有句话:同为浪子天涯客,如果你曾经做过流浪的人,就会特别理解和怜悯远来的客人,即使你没流浪过,如果我们有换位思考的素养,也会知道一个客人到一个地方期待的是什么。比如有一个人很晚才到达酒店,我们有这种思考的话,就知道怎么去对待、接待他们了。但是有的时候我们做不到,也许客人来得很晚,被义工们简单地甚至很冷漠地对待,这些问题都是在我们以前的工作经历中发现的,当然还有其他问题,比如沟通的问题,沟通是个核心问题,基本上可以说一个人的沟通能力决定了他的素质和他的工作能力,所以昨天我们讲到了要换位思考,要培养听德,要修行奉献、给予,要培养感恩心、恭敬心,把义工的工作完全当成一个修行的法门。

“守岗敬业,返身而诚”。团队的工作是有分工的,在分工中,也许有的岗位人前显贵,有的岗位默默无闻,有的岗位出头露面,有的岗位要低三下四。在活动的服务工作中,义工是一个临时的工作团队,在团队组织的时候组织者固然会考虑到义工的专长,但是分工绝对不可能全面合理,所以也会出现有的职务和义工的专长不匹配,但是对待任何一个工作岗位和工作我们都要有敬业的精神,这种恭敬是一种责任感,是做人的下手处,做任何一件事把它做到位,这种精神是在我们这个时代非常需要培养的。我们今天看古代的石雕,特别是那些石雕的佛像,非常令人感慨:现代人的审美眼光和艺术水准也还可以,为什么我们现代人刻的佛像很难达到古代人的水准呢?我觉得这个与心态有关。当然古代人的心灵世界、审美眼光、社会氛围跟我们今天已经完全不一样了,今天是功利主义时代,讲究效率,所以即使一个艺术家,他雕刻佛像的时候,也很难完全地专注——把一切功利的因素抛诸脑后而全力以赴。比如说南北朝的石像,河北邯郸有一个响堂山,那里现存的完整的佛像已经不多了,据说很多完整的佛像在美国芝加哥博物馆,我看到过画册,但就现在残留的那些雕刻也让人叹为观止,另外一个地方就是山东青州博物馆,大概在九十年代,青州市政建设,挖掘出一个南北朝时代的地窖,轰动一时,那个地窖里面都是石刻佛像,曾经在北京和世界各地巡展,2010年我到青州博物馆去,当时我看到那些石刻佛像,似乎都能够体会、体察到他们在做雕刻的时候那种心态:非常恭敬且全力以赴,那就是他们声音的流露,那是石刻的石头的交响乐,那些石头是有韵味的,而古人做这个工作的时候,距今已经一千多年了。我们看到那些石头佛像就感觉到这个石头在他们手上如同面团。为什么在他们手里如同面团呢?恐怕就是由于他们的心柔软、专注、敬业。

我们师父生前经常会跟我们讲起他解放前住的寺院,那时候的寺院里比如说敲钟的师父,一敲钟就是十几年,水头(每天给大众挑水的人)、火头(厨房里烧火的人),一干就是十几年、几十年,一个岗位一干就是几十年的时间,几十年如一日啊,就是一个字:敬。我们做事都有一个习气,这个习气就是古人说的“靡不有初,鲜克有终”。什么意思?大家都有开头,但是很少能坚持到最后善始善终的。所以做一件事有条理,有头有尾,这个是我们很重要的训练,所以佛教把做事分成三部分:前行、正行(中间的部分,主要的,我们通常都重视的),第三部分还有结尾、结行。我今天看到新闻,说国庆节当天天安门广场有一万多人看升国旗,看完以后,地上扔下一堆垃圾走了。(当然扔垃圾的习惯不好,也是我们的一种素质缺乏。)我们说准备看是一部分,看是一部分,看完散场以后,应该有人做善后工作。人多也许有垃圾是正常的,但是要有善后,这就是一个完整的行为了,当然这也是一个全民的素质问题。

我们提倡说义工要敬业,其实在社会上每一个岗位也都是一样的,都要把工作做到最好。我在当住持以前是在寺院做监院,师父决策,监院的工作主要是落实。当了住持以后发现角色换了,很多情况变了,那么我的工作方式就要调整,心态和工作习惯也要调整。所以换一个工作,就要意识到去尽快地适应它,让自己进入最佳状态。“返身而诚”,也是儒家的话,我这里用了很多儒家的话,原因是儒家的有些表达比较贴近我们中国人的思维习惯。返身而诚的完整表达是宋朝的儒学家讲的:“返身而诚,乐莫大焉。”说一个人修养到一个地步,当他反观自己的时候有一种诚的体验,在这时候,人的快乐是最大的。我们有没有想过这是一种什么境界呀?诚是什么呢?在儒学的书里面说,“诚则明”,说一个人的心有诚的话,就有智慧,就有光明的气象,所以诚在儒学的修养中,也是非常核心的概念,如同“仁”。如果我们要准确地诠释它,它就是一种真实,做人的真实,这个真实落到生活中往往是心里想的、嘴里说的和实际做的,言行保持一致。诚的反面是伪、虚假,这个伪不一定是刻意的,有的时候是对我们内心的无明没有觉察,佛教里讲身口意,想什么、说什么、做什么不一致,缺乏真实性。最可怕的是自己在虚假中却不知道那种虚假,就是因为没有诚,所以佛教里说“无明”,“无明”就是不明白。有时候有居士到方丈室去,我说我建议你三天之内把《心经》背会。他面有难色,觉得很难,我说你现在想一下,如果你被关在监狱里面,有人跟你说你三天之内把《心经》背会,然后把你从监狱里放出来,那你肯定用半天就背会了。为什么现在给你三天你不想背呢?这就是一个诚的修行,诚在佛学里的修行。我们来返照一下自己,有的时候我说你把《心经》背会了,你说:哎呀,太难了。你要问一下自己,如果现在单位的老板说:你现在把《心经》背会的话,我马上给你提升。你还会觉得难吗?如果那时候你也觉得难,说明你是诚,你说难是真实的。如果老板说,你背会了把工资翻倍,这时你就觉得这260个字太容易了。那跟师父说难的时候你的“诚”呢?所以这就是我们的心理,我们对自己的了解是有死角,有误区的。你们诸位国庆节七天的假期能到柏林寺来,这都是很不简单的。这个不简单在哪里呢?因为你们有很多选项啊:可以去风景名胜处游玩,可以去走亲访友,可以去购物,可以和亲朋相聚,你有很多选择,但是你把这些选择都放下,到寺院来学习佛法,这里就有诚,因为在你的选择中你有判断,从你的选择中可以看出来在你生命的天平上哪一个重,哪一个轻。

佛教里面有一个学问叫因明,就是逻辑学。逻辑学当然可以用来辩论,但是作为修行来说,它是检查我们自己的一个锐利的武器、一面明亮的镜子。我们经常可以用因明逻辑来检查我们的行为。有时候我们随便用佛教的佛言祖语为自己辩护,这时你可以检查自己:我真的是那么认为吗?!把它的前提再放大的话,你就发现可能你的反应只是局部的,所以诚是我们修行中的一个核心问题。有诚就会有明,这个明是坦荡,是一种问心无愧,一种心安,一种不欺——不欺人、不欺心。我在闭关的时候,有一段时间最深刻的体会就是:此心不可欺啊!因为心太真实了,你可能骗人、骗鬼神、骗佛,你可能骗天地,但是你骗不了你的心。我刚上山的时候,觉得自己全部放下了,可是过一段时间会想起来:有一本书实在是太好了。这时心就原形毕露了:在平时的工作中做得不好的事、不圆满的事那时候都会翻出来,所以我觉得我们每天都应该反省自己,这一点很重要。我们讲修行生活禅,反省是一个基础的功夫,这在儒学的修养里面也是非常重要的,孔子讲“自讼”,什么意思啊?自己诉讼自己。我昨天给大家推荐《曾国藩日记》,这本书里面很大一部分内容都是他每天自讼——自己谴责自己,揭露自己心里不诚的地方。我们的心有一种能力,给这种能力取一个名字叫“良知”。明朝的时候有一个儒学家叫王阳明,他提出良知、良能,说每一个人天生的心里面有一个绝对公正地不间断地观察自己的能力,这种能力就叫“良知”、“良能”。我们通常也讲良心,良心是不可欺的。佛学里讲我们意识分为八个层面,第七个层面叫“末那识”,是说我们意识有一种能力,叫“我执”,然后第八识叫“阿赖耶识”。阿赖耶识是仓库,每天我们说的做的它全部收拢、收藏、收集起来,而阿赖耶识的仓库里面每天有种子出来,变成现行,这是我们每天三业运作的规律。这个规律如果我们要用现代的语言来转述相当于什么呢?相当于在我们每个人的人生中,我们自己是导演,是编剧,是演员,也是观众。我们所演的一切,自己也在看,而且是客观地看并收集起来,这就是我们身心运转的规律。这种规律给我们的启发就是刚才我们讲的:心不可欺。你可以骗别人,但是骗不了自己,所以诚的修行就是不欺心,不要欺自己的心。这在佛教修行中首先从修行不妄语开始。“返身而诚”,这个修养非常有意义,而且它有一个后果,这个后果就是我们的人生到最后的时候心里不会有后悔。做子女的人通常在父母或老人去世以后都会有后悔:我那时候为什么没有多去看他呢?我为什么对他关心太少?已经晚了!追悔莫及了!父母在的时候,你总是:哎呀,要跟同学聚会,没空啊;周末单位组织旅游,我没空了……如此等等,这时要问问你自己:真的没空吗?!有的时候师父问你:怎么好久不来寺院礼佛呀?你说最近很忙,有什么什么事,这时候也要问问自己,真有那么忙吗?!这也是诚,诚的修行。

“慎众慎独,公私分明”。义工在服务的时候,是以私人身份来参加,这里的“公私分明”包括了财物,但主要还不是财物,应该说义工们这方面的境界还是可以的,有些人往往是在工作服务过程中有时候会假公济私,把工作的机会当成扩大社交圈、培养个人人脉的机会,在工作中一有机会,总是惦记着自己的想法、自己的私心,所有这些都有发心的错误。其实作为寺院和佛教的团队,要照顾义工是理所当然的,义工以自己的姿态、心态、素质去投入,去奉献,会有自然的回报,这不需要你刻意去求的。“慎众慎独”,“慎独”是儒家的话,“慎众”这个词是我个人“发明”的,我不知道妥当不妥当。儒家讲慎独,为什么要慎独啊?因为一个人跟别人在一起的时候,他会很收敛,一个人的时候就容易放逸、放纵自己。比如我如果一个人在方丈室坐着,有时候会跷二郎腿,当看到居士进来,马上把腿放下来,正襟危坐,所以一个人独处要慎,身体的姿势要庄严。另外,一个人独处容易妄想纷飞、浮想联翩,所以儒家说慎独,就是暗室不欺,这个不欺是说不欺自己的心,心能够问心无愧,所以独处的时候要谨慎,字面的意思就是这样。往深里说还可以很深,“独”这个字可以指我们的心念,有一句话叫“知人知面不知心”,其实我们在一起坐着心里想什么别人不知道,慎独的意思是说在起心动念处要谨慎,因为这个起心动念是你自个儿的事,只有自己知道,所以心念是“独”的,佛学有个名词叫“独头意识”,也是借用这个字,所以慎独如果往深里去理解,应该是指心念要“慎”。它作为一个修养通常是指一个人独处要明白自己,没有别人监督也不能放逸、放纵。为什么还有“慎众”呢?因为我观察到有时候人多了更容易犯错误,而且那时候犯错误都没有人觉察,因为它有一种欺骗性。每一个人会说大家是这样的,所以自己内心里的廉耻心也没有了。据说在有的地方发生地震的时候,大家都去抢银行里的钱或者商场里的东西,很多人都去拿,可能都在想:反正大家都拿,不拿白不拿。还有一种情况,就是很多人在一起的时候高谈阔论,说话往往出言无忌,在那个时候也很容易犯错误,所以在人群中也是要“慎”的。我们可以这样说,修行独处要观心,处众要慎言。因为人多的时候七嘴八舌容易造口业,特别是有些女众在一起,张家长李家短,容易说是非,造很多口业,所以要“慎众”。因为众人一起犯错误,更不容易觉察。十年浩劫,我们中国好几亿人在这十年中大家一起犯一个错误、犯很多错误——破“四旧”,砸佛像,烧古书,都是一起的,可见“慎众”多么重要。既要慎独,也要慎众,这个“慎”是观照自己。 (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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