禅刊主页 2014年度第四期柏子庭中乞衣钵
 

柏子庭中乞衣钵

兴慈

“重重请问西来意,唯指庭前一柏树”,柏子树上开放着觉意之花,结育着菩提之果,吃上一颗,可解虚空之饥腹,在法界中任其自流。“冷冷林空古壁水,如如禅语赵州茶”,喝上一杯,可消融无明妄想与执着,在无门关中照见本地风光,悠然自得。千年已逝,赵州古城的禅风依旧长刮不息,并且教幡高扬。
历史的足轮,在柳绿花红之季,春风化雨之时,把我们带到了赵县柏林禅寺第四届传戒法会之中,秉世尊之遗教,光如来之戒法,十方戒子纷纷云集而来,为了能够在瓶钵生涯中劈生斩死,故来此乞受戒铠披身,以期他日冲锋魔阵,纵横驰骋。

柏林禅寺坐落在喧嚣繁华的都市之中,没有清溪映月的映衬,也没有青山翠林的掩伴,却在这车水马龙中给芸芸众生支撑起了一块祥和的净土。山门内,松林柏木,杨柳成行,红墙橙瓦,梵舍林立,有文墨交会的亭廊,有庄严肃穆的殿堂,徐徐的清风摇曳着檐角下的铜铃,也吹拂着茂盛的青松沙沙低语,恍惚中好像进入到《阿弥陀经》中所描述的胜境:“微风吹动诸宝行树及宝罗网,出微妙音,譬如百千种乐,同时俱作,闻是音者,自然皆生念佛、念法、念僧之心。”时不时,飞来几只清灵欢快的小鸟,穿梭过袅袅的青烟,伫落在古塔的边缘,莺歌燕舞,展现着悠然轻盈的生活。这红尘不到的人间净土,是靠着净慧长老和明海大和尚披星戴月的操劳,才由残垣断壁的古道场恢复成“钟声塔影,柏子庭前,千年香火千秋寺”。净慧长老承继了从谂禅师“饥来吃饭倦来眠”的平常心是道,升华成众生喜爱的生活禅,并以“将信仰落实于生活,将修行落实于当下,将佛法融化于世间,将个人融化于大众”的宗旨,接引众机,同参佛事,给新时代的柏林禅寺注入了佛教正法的营养液。

在来戒场的路上,听居士讲称自己是“释(石)家庄”的人,因为有“北临济、南赵州”两尊古佛互相辉耀,才有了安居乐业的生活。因此,我们到古佛圣地受戒也是因缘颇胜。明海大和尚给我们开示时,讲到柏林寺曾经是尸罗道场,因为历史的原因,戒场埋没了几百年,如今改革中兴,禅灯戒幢并挂,是我们戒子的福报才能够相聚一堂,乞戒忏悔。还有我们的得戒和尚是在戒律研究和行持方面为全国佛教界所称道的界诠律师,三师七证、开堂陪堂、诸位引礼也都是对戒律深有研究和持戒严谨的师父。这次传戒免除了传统戒场的陋习,皆是秉持着佛陀的遗教,依照戒法的规约,如理如法的开演每一堂佛事,可谓是僧众和合,龙天欢喜。

受戒,首先是完善一个出家人身份的资格,成为僧团中的一员,再秉持“以戒为师”的遗训,理清大丈夫有所为有所不为的规章,续承如来之家业,令正法久住,最后驾驭戒法之舟航,跨越生死之苦海,到达涅槃之彼岸,直至阿耨多罗三藐三菩提。大乘中“戒是无上菩提本”,小乘中“戒是正顺解脱之本”。无一如来不具戒体,无一菩萨不修戒度,无一经典不赞戒法,无一圣贤不严戒行。因此,戒法乞受是我们戒子人生中的转折点,也是我们新生命的诞生点,更是修行路上起跑点。受持戒律的重要性与价值性都是无与伦比的,因为戒律是正法住世的象征,是佛教不堕的纲常,是解脱生死的独径,更是迈向佛道的准则……

戒期中没有手机,没有电脑,没有一切电子设备,大家数着日子,一天当三天过,生活如同失去了依怙,可能我们吸食的电子鸦片太重了,才会导致精神寄托的错位。每天闻板而起,排队解净,依次洗漱,匆忙的穿衣搭袍,眯着眼睛进堂诵经,忙碌而又紧张。戒场设立在神工意匠的万佛楼中,如同《华严经》中描述的弥勒楼阁一样,庄严的幢幡高高旋垂,徐徐的青烟直冲云霄,馥郁的鲜花弥漫着整个殿堂,金光烁悦的五方佛,端坐中央,慈悲祥和,更有万尊眷属罗列四周,再加上铜磬悠悠,木鱼点点,戒子们的经声梵呗空灵回荡,宛如虚空中畅演着一场壮观宏伟的法筵。然自己业障真是深重不堪,一个昏沉的烦恼种子就把自己带到了周公的故乡,幸好站功天天练,即使立盹行眠,也不会趔趄摔倒在地。

做完早课,不争气的肚子打起了鼓,刚到积香楼门口,米粥的味道扑鼻而来,坐下来念好供养咒,托着重重的钵多罗,一顿狼吞虎咽地吃完。白天的主要功课是佛事,每天的佛事以授课为主,初入三宝地,以信为本,先巩固住信解的地基,才能垒盖起行持的宝塔。从初坛沙弥戒的审罪开导,渐至比丘坛的得戒教育,如何发上品心得上品戒,最后到菩萨戒的菩提心如何生起,法师皆孜孜不倦地给我们开导,梳理得条理非常清晰,如饮酥陀妙味,受益匪浅。晚上则是我们发露忏摩的时间,从无始以至今生,所造的罪业无量无边,要洗涤陈年久封的污垢,才能领纳清净的戒体。开堂师父教我们用悲切婉转的韵调去诚心忏悔,擢发抽肠地吟唱着佛号,洞洞属属地叩头膜拜,心虔志诚地渴求佛陀的慈悲摄受与怜悯加被。在这种磁场下,业习如同暴风疾雨般往外泼洒,瞬间凝结成蜿蜒的小溪,流出心田,涌到眼眶,沿着脸颊默默地流淌。

比丘的一个称号叫做“乞士”,上乞佛法以养慧命,下乞饮食以养身命,戒期中最让我难以忘怀的一堂佛事是托钵乞食,体验佛陀在世的乞食场景。我们穿袍搭衣,托钵持具,由戒和尚带领我们戒子去乞食,居士们虔诚地跪在路边,拿着饭,捧着菜,嘴里呢喃地念着:“供养师父。”身披一肩袈裟,手托一口钵盂,就可以称之为世间的福田,慧远大师讲:“袈裟非朝宗之服,钵盂乃圣贤之物。”可见,袈裟、钵盂之珍贵。袈裟的宝贵,并不在于它有形的价值,而是因为袈裟所代表的出家僧众之责任。我们披剃于释门,沾佛陀的福泽才能有幸应檀越之供养,如果不往菩提道业上进取,必会招披毛戴角之果报。记得有一位老居士,捧着一袋糖果,恭恭敬敬地跪在我面前:“师父请吃一颗吧。”此时此刻,时间仿佛静止了,内心的滋味超越了语言和文字所能表达的境界。计功多少,忖己德行,自己的德行能消得起这一颗糖吗?心炉中深弘誓愿的烈火又重新燃起,只能用一句响彻云霄的“能持”去浇灌这块尚未成就的福田。

戒期到了尾声,在这一个月中,从进堂到今天出堂,所有的佛事都举行得非常殊胜圆满,手里捧着轻轻的戒牒,心里却是沉甸甸的。凝望着漫天飞舞的杨柳絮,如羽如雪,一阵风吹来一丝,本想顺手抓住,却又被下一阵风吹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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