禅刊主页2014年度第一期如易阁,“业的显现”
 

如易阁,“业的显现”

马明博

佛说“业感缘起”。具体到人生,则是“欲知前世因,今生受者是;欲知来世果,今生作者是”。把前世、今生、来世串连起来的,是“业”;今生我们所遭遇的,无非“业的显现”。比如,向晚时分,我们一行人抵普陀山,入如易阁。

如易阁,是普陀山国际佛教文化交流中心所在地,位于西天渡口山路西侧。走过如易阁的门庭,迎面一道依空而立的木桥。桥下陈列白沙巨石的枯山水,令人恍惚,以为走进了日本寺院的庭园。木桥右折,进入大厅。厅中央,一块巨大的岫玉,石上开出三五朵莲花——花开的、半敷的、含苞的,剔透晶莹,有出尘之美。大厅四壁皆素,略显空旷。正思忖间,服务人员打开灯,西壁投射出释迦佛跏趺而坐的身影。细看,佛像前摆有一个蒲团,便过去礼佛。一走过去,奥妙就出现了!礼佛者的身影呈现在佛身里;礼佛者的问讯顶礼,悉映入如来妙明心中。

领了房卡,往客房走。左侧,高低悬置的灯盏,映在暮色里,灯灯无碍;右前方,一面墙陈列着一卷卷刻成竹简的佛经。经卷旁有书法云“四五百竿竹,两三千卷书”。往电梯间走,走廊壁上的画框,或青山隐隐,或绿水迢迢,或莲蓬问水,或渔舟唱晚……闲逸简静的气息,洋溢其间。

推开客房门,即见南窗下的长榻,榻上小茶几,安静地等待来人。窗外,南瞻白华山,绿树蓊郁,随山形而起伏。心安静下来后,能听到不远处百步沙的潮声、普济寺的钟板。西墙下,设有一长桌,桌上有香插,有花瓶,亦有读书灯。桌右侧,是一处迷你小茶吧,一炉、一壶、两只精巧的茶盏,青瓷典雅,可心可意。桌左侧,是几本书,我一眼瞥见其中有拙著《观音的秘密》,遂取来翻阅。是一本新书,我一时手痒,信笔题于扉页——

“敬启者:世间所有相遇,都是久别重逢。就像此刻,在普陀山,您拿起了这本书。在菩萨的呵护中,我们相遇,多么美好的缘起——祝一生吉祥、平安、喜乐。”

参加“观音文化与生活实践”研讨会的专家学者,是如易阁接待的第一批客人。我入住的房间为“3006”。下一个住进这个房间的人,如果有缘翻阅这本书,读到这些文字,是否会心一笑?

晚上,在如易阁吃素。同样的菜蔬:莲藕、青菜、香菇、萝卜、南瓜、芋头、黄瓜、茭白、豆腐……在高明的厨师手中,变成道道佳肴,配以特色的餐具,端上桌来,可谓美器美形,美滋美味,入目是美食,入口是美味。席间,如易阁主苏伟平说:“马先生,您的‘中国佛教四大名山参访记’一定要在我这里完成一部。”写这些文字时,我已回到北京。遥想数日前,在普陀山上,起居于如易阁中,饭蔬食饮水的日子,着实难忘。设若来年应苏先生之约,到普陀山完成“峨眉山记”,如易阁的美食应是最大诱惑!

次日上午,如易阁揭牌。遇上一个好天气,阳光明媚,晴空万里。而前一天,这里风雨大作,从舟山来普陀的轮渡都停航了。天气就是天意,也是“业的显现”。

下午研讨会,会场在如易阁一楼的“普陀讲堂”。次日,嘉宾、学者、高僧,云集一室。僧界有中国佛学院教授宗舜法师(研讨会主持人)、温州仙居圣寿寺能显法师(精于禅修)、杭州佛学院能法法师(出家前是哲学博士、大学教授)、精于书画的大禅法师;学界有上海社科院刘元春教授,华东师范大学李向平教授,浙江大学王志成、张家成、张新樟教授,北京大学庄政宪教授,西北大学李利安教授,山东大学陈坚教授,苏州大学韩焕忠教授;嘉宾有著名书法家佛涛先生、原《佛教文化》主编凌海成先生等。

人人皆知的观音菩萨,既大慈大悲,又自观自在;悲智双运的观音菩萨,几乎可以说是汉传佛教的“新闻发言人”。菩萨,又名“觉有情”;而这个“情”字,在人间,可能是最温馨的,也可能是最糟糕的。如何让菩萨的慈悲、自在介入人心,让日常生活充满神圣性,令众生充满觉悟?作为普陀山国际佛教文化交流中心,我想,如易阁将愿意成为“将信仰落实于生活”的实验场,与大众一起“觉悟人生,奉献人生”,“在生活中修行,在修行中生活”。

每位发言者,在各自的领域,都是身怀绝技的“高手”。研讨会上,碎金漱玉,清泠纷扬。在场者皆有耳福,有心者如入宝山。天色向晚,主持人不得不宣布,研讨会明天上午继续。

北京的清晨,近六点还黑着,普陀山的天已经蒙蒙亮了。起床后,我在房间里乱翻书。如果悟根法师在山上,可以约他一同到海边的百步沙走走,吹吹海风,听听潮声,静等日出的一瞬。然而此刻,他在上海住院。念及他,便牵挂他,祈请菩萨加持他早日康复。有人问:学佛人也生病?是啊,佛陀亦尔,况众生乎?

学佛,就是在这个娑婆世界里与菩萨为友。心有不安,请念文殊菩萨;心里浮躁,请念地藏菩萨;心有恐惧,请念观音菩萨;茫然失措,请念普贤菩萨。文殊菩萨给人安顿,地藏菩萨让人坚定,观音菩萨教人坦然,普贤菩萨教人如法行事。了解诸菩萨的心境,与菩萨同愿同行,便能够坦然面对生活中的一切际遇。

窗外浮云南移,不见日光。身在普陀的人,算不算生活在观音菩萨的心里?菩萨的心,是“量周沙界”的。也就是说,他的心量,包含着恒河沙数那么多的世界。恒河里的沙有多少粒?抓起一把,数一数吧,数得过来吗?还是不用数了,多读读佛经吧。佛经告诉你我,在佛陀眼中,我们赖以生活的地球,就像一粒细沙。

七点多,阳光终于透过云层,照进房间。桌子右侧的花瓶及瓶中花,投影在墙上。一瞬之间,心有所感。感觉到什么?无常、缘分、相遇……佛说,此生中你所有的相遇—某个人、某件事、某件物、某个处所,幸或不幸、欢喜或悲伤……无不是“业的显现”。即便是盛夏酷暑中偶然遇到的一抹微风,那或许就是往昔的生命历程中你对他人的一次赞美。如果我住的房间,书桌靠近东墙,清晨的阳光会把桌子上摆放的花瓶投影于粉壁吗?当然不会。所以貌似偶然窥见,又岂是偶然?

花影与瓶影,皆缘于桌子边缘摆了一只真实的花瓶,花瓶里插了一枝长叶草和一朵盛开的雏菊。影子,一直和实体相依。若光线弱,影子就会变得若有若无,为人所忽略。在生活中,人往往将此生的种种际遇视为实体,却不知晓,此生的一切际遇皆是过去的业的投影。没有觉照,心处于无明,人总是对此存而不察。

八点钟,我到一楼用早餐。邂逅蒋宝华先生,前普陀山管委会领导。2010年,我为写作《观音的秘密》来普陀山采风时,蒙他提供诸多方便。蒋先生现已退休,转入一民营企业集团做高管。在政府部门历练多年的人,于管理、人际,颇为熟络;退休后,到企业工作,既发挥余热,又有益民生。

上午,研讨会继续进行。席间,有学者提及净慧长老与“生活禅”。他说,在当代佛教融入社会生活的实践中,“生活禅”可谓一朵奇葩。佛法为什么能够适应现代生活呢?净慧长老说:“佛教是一种教化,佛法是一种体验,学佛是一种人生修养。如果能够在佛法上有所体验,在教化上发挥作用,在人生修养上取得进步,那么,我们就会为这个时代作出一点点的贡献。”

信仰之所以存在,说到底,是社会人心的需要。观音文化介入生活,作用与生活禅一致,“禅可以净化生活,生活可以体现禅的功能”,人借鉴观音的慈悲与智慧,就能学会“善用其心,善待一切”。

写这篇文章前,我接到一则短信,是中国社科院宗教所陈进国教授发来的。他说,恭喜明博兄的“世间所有相遇,都是久别重逢”,又成为佛教电影《不肯去观音》中的经典台词。

这则短信,令我欢喜。七年前,我在《禅遇》序中写下这句话,去年被王家卫的电影《一代宗师》引用,为人津津乐道;今年,又出现在《不肯去观音》中,助弘佛法。这是众生对我的认可,也是诸佛菩萨对我的加持。

山中三日,在如易阁,我邂逅的这一切,无不归于“业的显现”。不仅这些,即便人的美丑智愚,所处的环境优劣,生活中的苦乐悲欢,无不是“业的显现”。人的身口意在醒寐之中所做的,或善或恶,虽然事相刹那间即幻灭,但其对未来的影响力却如同种子,为现世或来世的际遇埋下伏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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