禅刊主页2013年度第五期师曰:用心做好每项工作
 

师曰:用心做好每项工作

高士涛

听到师父圆寂的消息,我拿着手机从病床上陡然坐起,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又向电话一方问询了一遍……

第二天一大早,向病房主任请了两天假,与几位居士一起乘车直奔黄梅。

双峰山四祖寺师父肉身龛前,我伏在地上,眼睛湿润了。

虽说禅者言语道断,心行处灭,但究竟佛法不离世法,教界高僧大德、教外专家学者及其他师兄弟们都写了不少纪念文章。作为曾经较早跟随师父的我,虽然早就不敢作甚言语,心行也无所谓什么灭与不灭,然而从随侍师门许久的世法角度来讲,的确也应该写些窠臼文字,以寄托缅怀之思及感恩之情!

虽然如此,一念三千,思绪过万,想说的很多,却又一时不知从何说起!

喊口号、唱赞歌非我专长。还好,就依我素来直来直去的习惯,按照时间流水大略的平铺直陈,如语实语。这样,最简单、最直接、也最能说明问题。

我是河北皈依师门最早的两位居士之一,蒙师父认可,于1990年初调入刚成立不久的省佛协工作。二十多年来,我先后走过了诸多不同岗位,在这些岗位上,师父都每每给予慈悲教诲和关爱鞭策,使我受益终生。

我与师父结缘是1987年订阅《法音》杂志。从《法音》上知道了师父的尊名,仰慕非常。之后又知道1988年成立了河北省佛教协会,师父任会长。后来又知道师父1989年创办了《禅》刊,于是便马上按照第一期《禅》刊的地址与省佛协写信联系。当时驻会的达威法师很快回信给我,接下来便是为尚未谋面但仰慕已久的师父刻字,即在十余块打坐用的竹制禅板内侧刻制:赵朴老为《禅》创刊号所题写的“行亦禅、坐亦禅,语默动静体安然”几行小字。因为我刻的字没有走样,据说因此得到了师父的赞许。1989年秋,在张明辉老居士的见证下,我与任英娟居士一起,皈依在师父门下,非常荣幸地成为师父在河北收的第一批在家弟子。

在调入省佛协工作之前,我专程赴京拜谢师恩。师父像对待孩子一样欢迎我的到来,给我做饭,与我攀谈,让我看他的藏书,安排我在他前任侍者的房间住,给我这个,送我那个……这是我第一次近距离和师父长时间接触,我感到了师父慈父般的体贴和温暖。

师父的房间里到处是书。外屋正壁是简单而庄严的佛台,左右两壁便是高到屋顶的整壁书橱。两侧房间里除了卧榻之外,桌子上、书橱里摞得满满的书。我从来没有见过这么多的个人藏书:诸多的佛教书籍刊物,以及其他宗教、社科人文类书籍,内地的、港台日韩的佛教书刊,等等,我简直是掉进了书的海洋。惊慕之余不由得从书橱里抽出一本,再抽出一本……我当时想起幼时的一个梦境:有人将我推进长满一人多高的莲花的池塘,说:就是他。喔!我现在不就是掉进了佛法的莲池吗?

深夜一觉醒来,看到对面房间门帘上映出还在灯下伏案修改文稿的师父的身影,一种由衷的敬意油然而生,我深为师父这种为了佛教的复兴而辛勤耕作、废寝忘食的工作精神所感动。师父这一身影的定格,就这样深深地印在我的脑海里,成为我日后养成晚上还会继续工作习惯的榜样。

记得1991年有一次到北京时,师父带我到广济寺东北面的一家小书店。在那里,师父买了两本《孔子格言一百条》。回到广济寺后,师父郑重地在其中一册的扉页上写下“明涛仁者存念!师字”,并语重心长地给我讲述了孔子年轻时如何做好委吏、乘田这样卑微的工作,又如何周游列国历尽艰辛而成为圣人等等。勉励我要向孔子学习,踏踏实实、本本分分,用心做好每一份工作。我当下受教,顶礼拜接,谨遵师嘱。就这样,这本薄薄的《孔子格言一百条》便成为我日后尽心尽力去做好每项工作的行动指南,也养成了我做什么事都想努力追求完美的性格(师父也在另一本上题了字,让我带回石家庄转赠已到河北工作的吴明山师兄)。

虽然早年间学佛还没有成为一种时尚,但也不乏有人到佛协来探讨佛学问题,交流感想,订阅《禅》刊等等。然而随着时间的推移和人际关系的熟悉,彼此间的谈话内容可能逐渐地稀释了。看到这种现象,我想应该撰副对联贴在墙上以作警示(因时间久远,我原作内容已经记不起来。大意就是:希望有缘来到这里的人,不要闲谈空过,要抓紧时间,以学习、修持佛法为务)。我给师父写了信,将所拟的对联呈上。师父很快回信,表示赞同,并将这副对联修改如下:

有缘到此,且勿闲谈,收摄身心观自在;

乘兴来临,勤翻贝叶,虔修福慧利人群。

师父改得真好!我接到师父的信后,信心倍增,将师父修定的这副对联用泰山金刚经的隶书笔法写出来并装裱好,中间配上白柯居士画的山水画《云水禅心》,悬挂在了省佛协办公室的墙壁上。之后,来佛协的人一般都会读一下这副对联,呵!闲谈的现象还确实改观了不少。

在学佛的过程中,自己也略有心得,便写在宣纸上,压到办公桌上的玻璃板底下以为座右铭和自勉。这段文字是用文言文写的(年代久远,原作已失),师父看到后哈哈大笑,说:之乎者也已焉哉,用得成章好秀才。小小年纪,写这些之乎者也,老古董哈哈!师父虽然这样说,赞许之情也溢于言表,对我写的内容给予了充分肯定,说:学佛先学做人,很对!成人是成佛的基础,人成即佛成,是名真现实!

河北佛协早期的弘法工作都是在正定临济寺展开的,如盂兰盆节报恩法会、传授在家菩萨戒、耕云先生禅学讲座、吴立民先生佛学讲座,等等。当时的讲座活动都是在简易的石棉瓦大棚中进行,讲台后面是白墙,没有任何背景,体现不出佛法的庄严。后来,师父命我画一尊“释迦牟尼佛说法像”,以作为今后讲座弘法的背景主尊。接到这个任务后,我想既然是作为背景主尊,就应该画大一些。当时市面上没有很大的宣纸,于是便到服装厂买了几米做衣服用的白色领衬布。没有大画案,就把佛协办公室地面清洗干净,铺上报纸,再把领衬布铺好。我起好铅笔稿,便和白柯居士一起趴在地上勾线、填色。一周之后,一幅三米多高的“释迦牟尼佛说法像”便绘制圆成了。师父看了之后非常高兴,合十赞叹。说再配一副对联就更好了,于是又嘱我写副对联:“于一毫端现宝王刹,坐微尘里转大法轮。”此后数年,省佛协在临济寺、柏林寺举办的重要弘法活动,包括1993年开始举办的“生活禅夏令营”,以及省佛协光华路新址大佛堂,等等,都是请这尊“释迦牟尼佛说法像”作为背景的主尊。因为这尊“释迦牟尼佛说法像”有这么多开辟性的光辉历程,因此后来被师父尊称为“省佛协的开山佛”。数年后,随着寺院讲法殿堂设施的建成和完善,这尊“开山佛”似乎光荣退休安养了。2003年,我从库房中找到了这尊“开山佛”并请回,去掉轴头,镶上金色镜框,请这尊“开山佛”再次荣光出山,并永久地安坐在震旦佛教艺术研究院的佛堂中以供礼拜瞻仰。有一年,师父到研究院视察,一进门便看到这尊“开山佛”,师父很惊讶,马上走到佛前顶礼,起身后师父说了一句话:还是这尊佛像画得好!画得庄严啊!

1990年,师父说要在临济寺山门内立一块临济禅师大型画像碑,命我绘制临济禅师像,我便把事先接好的与石碑等大的(高宽均约两米)的白纸贴在佛协办公室的墙上,看着书上临济禅师的画像,拿着铅笔放大起来。我一边画,师父一边指导,说应该把临济禅师的面貌特征表现出来,眉毛长一些、鼻子大一些、颧骨高一些,面容虽瘦但精神饱满。同时,唐宋时期的袈裟及图案纹理也和现在不一样都要注意到等等。师父的教导使我懂得了很多。就这样,这张临济禅师像,在师父的指导下复制圆成并刻在了临济寺山门内的石碑上,本焕老和尚亲为揭幕说法。同年,临济寺法乳堂、传灯堂建成,师父嘱我刻几块匾额,赵朴老题写的“不二”,香港健钊法师题写的“法乳堂”,陕西书法家高峡题写的“传灯堂”。秋季,临济寺有明老和尚升座,师父再命刻制“滹沱嫡旨”、“祖印重光”等四块匾额。因当时没有请人题写,所以师父命我直接写楷书大字。这下可把我难住了,虽然写了多年的毛笔字,但都是写些篆书隶书,楷书一直不过关,这该怎么办?这回师父可批评我了:下来要好好练习楷书,写不好楷书不行啊!我惭愧不已,接受批评。这几个字我在报纸上练了数十张,又用宣纸写了好多,师父从中挑了几张,说就用这些吧!在刻制的时候,我又按照楷书笔意稍微作了修改,总算是勉强过了关。一个月后,师父托人从北京捎来一套《中国楷书名帖精华》给我,我深切地感到师父对我的栽培和厚爱,真是无法用言语来形容的。

1990年夏秋之际,河北佛协在正定临济寺举办第一次盂兰盆节报恩法会。七天里,师父率众早晚课诵,出坡劳作,焰口施食,非常辛苦。同时,在此次法会上,师父第一次为河北信众开坛讲法,先后讲授了《佛法大意》、《佛法与人生》、《信佛与报恩》、《令众生欢喜则诸佛欢喜》等内容,并于每次讲法后与信众互动,回答信众所提出的问题,其情景十分感人。可以说,通过这第一次佛法讲座,奠定了河北佛教事业正信发展的基础。佛欢喜日,师父和有明老和尚、弘川老和尚三师临坛,为160多位在家信徒第一次举办了大规模皈依仪式。记得在那次法会中,我因夜晚在石棉瓦大棚下睡觉(参加法会的人很多,住宿已超,佛协人员就在大棚内打地铺)而感染风寒发高烧,师父知道后给我拿来退烧药让我喝下,并吩咐把一间寮房内的床并成大通铺,让我搬到房间里和大家挤着睡。此情此景,至今记忆犹新。

1990年9月17日,是虚云老和尚诞生150周年纪念日,河北佛协在正定临济寺举行“虚云老和尚诞生150周年纪念”法会,以缅怀这位近代最杰出的高僧大德。法会包括传供、师父讲述虚云和尚的生平事迹、《虚云和尚法汇续编》和《虚云和尚开示录》发行式等多个活动。我清晰地记得师父在讲述虚老生平时,几次眼里都饱含着泪水。讲座中,师父尤为强调,虚老的一生遍立道场而无所住,广演法要而无所述,住的是寺院角落的茅草棚、吃的是和大家一样的过堂饭,睡的是一条腿儿用砖垛支起来的竹板床,用的是从不上漆的粗糙家具,是我们中国佛教的永恒榜样。师父的这番话,深深地记在了我的心田。

1990年底,随着临济寺重建工作的基本圆成,省佛协工作重点开始转到尚在破砖烂瓦而亟需重建的柏林禅寺。当年11月17日,柏林禅寺举行汉白玉释迦佛像及观音圣像露天安奉仪式,北京、内蒙、江西、河北等地信众数千人参加了安奉法会,师父亲自主法洒净。当时的天气,细雨绵绵,清凉而无寒意,现在想来,直是观音菩萨净水微洒,甘露普降。自此,揭开了古佛道场赵州祖庭中兴的序幕。正如师父撰联所言:“古刹迎来释迦观音像,露天安奉;殿堂再建等待有缘人,献瓦添砖。”望着佛菩萨巍峨的圣像,望着师父忙前忙后的身影,望着法雨中的云集海众,想到师父一手操办而即将中兴的河北佛教,我心潮澎湃,激动不已。

1992年普光明殿开光之前,我受师命题写并刻制“泽溥群生”等匾额,联系省内书法名家书写《赵州柏林禅寺普光明殿功德碑记》等碑文,将各地贺联作品拿去装裱,忙得不亦乐乎。开光时我负责接待,往来于车站、宾馆和柏林寺之间,几天下来,嗓子都沙哑了。师父见到我,掏出几片药,嘱我多喝水,法会结束后要好好休息几天。我合十礼谢,之后又跟随师父一起往来于宾馆车站之间,送走了一批又一批前来参加开光法会的各地客人。师父的亲力亲为,使我感动非常,也使我学到不少待人接物的知识。开光法会圆满之后,我足足睡了一整天!

1992年,《禅》刊编辑及印刷事宜搬到石家庄,我奉师命负责《禅》刊的美术编辑和校稿等工作。从来没有接触过这工作的我着实挠头不已。师父告诉我,做编辑,很简单,用心就行:一支笔、一本字典、一把剪刀、一瓶浆糊。并手把手教我如何画板式、如何安排文章,以及修改文稿、确定字号、换行、空格,等等。

在师父的指导下,1993年的第一期《禅》刊以崭新的面貌呈献在读者面前。封面上几朵含苞或初放的小花映衬在大片的嫩绿青草间,给人以“禅”遍一切处而又清凉自在的亲切感。尚未流行的四色胶版印刷及全新的内文设计,明晰而精致。师父的“生活禅”在这一期开题了,“生活禅”栏目也在这一期开辟了。师父看着这1993年的第一期,开心地笑了,逢人便送这期《禅》。我的努力得到了师父的肯定,我感到了无比的欣慰和从未有过的成就感。

我最初的文字《行云小记》也在这一期开始出炉。记得那是在刚刚建成的普光明殿西侧师父简易的寮房中,冬日的阳光照射进来给人以丝丝暖意,师父坐在写字台前,看着《行云小记》的校样文稿,说:好!有感想!就这样写下去。师父给你起个笔名吧,叫“留云”,如何?唔!行云而留云,太好了!我赶紧叩首礼谢师恩。自此,“留云”这个笔名便伴随着我一直走到现在,出现在我的《留云集》上,出现在我的《无门关》等各种漫画上,出现在我的《达磨》《布袋和尚》禅画上,出现在我的书法作品上。师父的鼓励和赐名,成就了我日后佛教文论的撰写。

1993年第一届生活禅夏令营开始前,师父命我制做夏令营营旗。当时在石家庄旗帜厂买了一块最大的淡黄色旗子,又买了一些红色染料,我便用毛笔直接在旗子上模仿赵朴老的题字写了起来,颜色干后,用竹竿将旗子挑起,效果不错,师父高兴地笑了,连说:好!好!我们生活禅夏令营的旗子从此就飘扬起来了。接下来我又作了夏令营背心的设计,普光明殿生活禅夏令营的匾额摹写,以及夏令营期间的摄像、照相等诸多工作,无不谨遵师嘱,认真去做。

1995-1996年的一段时间,师父命我担任《禅》刊责任编辑兼美术编辑。我似乎找到了感觉,工作从早忙到晚,稿子从单位看到家,骑车子、吃饭时,想的都是如何办好杂志。当年师父深夜工作的身影在指引着我,一些老作者又联系上了,《禅》刊又开始发表他们的文章;一些新作者出现了,《禅》刊给了他们施展才华的平台。至今有的老作者谈起当年这件事还心存感激,而当时出现的新作者有的已成为当今教界的文字翘楚。

我似乎是个迂腐透顶的人,追求完美以致于苛刻。有个时期,面对教界出现的些许不尽人意的现象,我内心生起了大烦恼,想辞职回到社会上去工作。师父知道后,严厉地批评了我,说严于律己是对的,但要宽以待人。人非圣贤,孰能无过,要包容,看到不如法的事情要去劝勉,要帮助别人改正,不能采取逃避的态度,佛教还有好多事情要做。面对师父的批评,我哭了……

1996年初,省佛协邀请省文联主席徐光耀先生等省内30余位文化名家到协会做客,举办“丙子孟春禅悦雅集”。在光华路省佛协的大佛堂里,大家席地而坐,共叙禅缘。这是第一次省佛协与文化界面对面的广泛交流。座谈中,师父辩才无碍,现广长舌,讲述了佛教与文化的不解之缘,以及佛教文化在当今社会所起到的积极作用。徐光耀先生等文化名家们也都畅谈感想:佛教不是迷信,是一种宇宙人生哲学,佛教可以帮助人们获得清净、安祥、希望的人生。对道德重建、文艺创作等有着积极而广泛的作用。大家你一言我一语,气氛热烈而祥和。座谈结束后,佛协为大家准备了热腾腾的素面。饱餐法味之后,便是书画家们各显神通的泼墨挥毫,一幅幅各具禅意的作品刹那间布满了画室、楼道的墙壁。那次雅集师父非常高兴,在纪念册页上即时题写了一首偈语:

丙子正月,佛协邀省会书画名家共话禅悦人生,即兴命笔挥毫,佛光墨影,一众陶然,因说偈为记:

     春光雅集会群贤,无限佛缘兼墨缘。

     满室祥云来纸上,谊如江海笔如椽。

1998年是佛教传入中国2000年纪念年,我在陪同中国佛协特派记者到省内各地拍摄资料的同时,开始着手写作《河北佛教艺术遗迹考察记》。我们风餐露宿,马不停蹄,走了省内许多寺院及遗址,收获非常大,掌握了大量第一手资料。记得在一次考察后夜晚顺路赶到柏林寺向师父汇报,师父拉着我的手,说:你做得好,趁此机会把省内各地的佛教寺院的资料搜集整理一下,很有意义。听到师父说这样的话,我的眼泪差点儿掉下来。师父认同我做的工作,我哪有理由不更加倍地去努力呢!后来,我曾不止一次的听到有的师兄弟讲:师父很赞赏你的考察工作和考察记。

师父啊!感谢您的认可!作为徒弟的我,始终是谨遵您的教诲,踏踏实实、本本分分地用心做好每一项工作。我做的每一件事,只会给您增光,不会抹黑的!

鉴于佛教与书画的历史渊源和省佛协多次成功举办佛教书画展,1998年我向师父提议省佛协是否也应该有个专门的佛教书画机构时,师父好像早有计划似的,说:好啊!成立个“佛教艺术研究院”吧,名字就叫“震旦佛教艺术研究院”。师父考虑得真是全面:艺术包括书画,震旦就是中国。太好了!这个院名,包含了师父多么厚重的期许!就这样,在师父的亲自过问和支持下,当年12月20日,“震旦佛教艺术研究院”正式成立了。研究院礼请师父为导师,我被任命为总干事。震旦佛教艺术研究院是国内教界成立较早的艺术机构之一。按照当时的工作规划,研究将陆续开展各门类、多方位佛教艺术的研究与弘扬。

1998—2004年间省佛协的各期教职人员培训班都是在柏林寺举办的,师父说,在柏林寺举办,一是能让大家在寺院中体验佛教生活,加深信仰;二是也能为佛协省些资金费用。师父讲的真是定位准确,实实在在。每次的培训班,师父都出席并讲一次课。那时的培训班,吃的是过堂斋,睡的是寮房铺,听的是晨钟暮鼓,学的是佛法知识,日夜熏修,念兹在兹,清净而自然。

2003年,师父决定启动印制结缘《大藏经》工作。省佛协一班人等全体行动,都有事做,定期开会碰头。我负责撰写相关文字和封面设计,大家忙得不亦乐乎。那时省佛协虽然人手少,但在师父的亲自督办下,齐心合力做了大量工作,为后来河北佛协向各地结缘赠送大量《大藏经》奠定了坚实的基础。

2004年换届前,我跟师父谈了很多,谈工作、谈事业、谈感想。最后师父说了一句话:委屈你了!我当时听后心里五味杂陈,很不是滋味。眼圈一热,赶紧伏地顶礼后告辞出去了……换届后,我作为副会长分管佛教文化工作,后来主要负责震旦佛教艺术研究院,研究院工作重新启动。曾经“如有用我者,吾其为东周”的志向好像开始逐步得到落实。经主管部门批准,研究院力排众议相继举办了工笔佛像、古琴、儿童经典诵读等相关培训及绘制佛像工作。经过两年多的艰辛努力,研究院白手起家,从无到有,工作总算有了些许起色,在社会上也有了一定的影响。记得当时师父只要来佛协,就会到研究院看看。当师父看到研究院有了起色之后,露出了欣慰满意的笑容,鼓励我继续努力,把研究院做好。我的师父!感谢您给予的平台!我会一步一个脚印,用心做好每份工作的!

2006年初时,我突来灵感:明年(2007年)就是佛历2550年,何不绘制一幅25.5米高的大佛像,明年在汉地也做个展晒大佛的法会,以纪念佛诞2550周年。念头一起,遂在庄严的“开山佛”前发愿,祈祷佛菩萨加持以圆成此项工程。我将这个想法向师父汇报后,师父当即应允,好主意,支持!在当年开始举办的柏林禅寺二月二万灯法会上,师父跟香港旭日集团总经理杨勋先生谈及此事,杨先生当即表示支持绘制的全部费用。与此同时,柏林禅寺方丈明海大和尚也慨然表示提供绘制场地。经过近一年的绘制,25.5米的大佛绘制工程圆满告竣。2007年二月初二,汉地最大的布制手绘大佛——25.5米的大佛在柏林禅寺成功展晒。当其时也,本来预报有雨的天气,随着法师们的诵经声,太阳强光穿过阴霾十余次后跃然而出普照大地,晴空万里,阔朗无边。万佛楼前广场上的数千信众见此情景无不欢喜赞叹,鼓掌雀跃,顶礼膜拜,叹未曾有。参加绘制大佛的十余位居士画师此时也都眼含热泪,激动不已。这25.5米的大佛的整个绘制过程真是如师父所言:大众认同、大众参与、大众成就、大众分享!

2006年,师父跟我说,要研究院绘制两幅三米高的两界大曼荼罗,并说,水陆画是佛教绘画艺术的重要组成部分,研究院要做这个工作。我顶礼合十,谨遵师命。自此,研究院开始确立了以挖掘、整理、绘制、弘扬水陆画和唐密画为主要工作的鲜明特色。在师父的支持下、在杨勋先生的帮助下,经过多年的努力,震旦佛教艺术研究院东渡西游,南下北上,巡礼参访,研究创作,终于发展成为国内教界首屈一指的水陆画和唐密画专业研究机构,受到了教内外的广泛好评。研究院这个特色成绩的取得,是和师父的加持之恩和准确定位分不开的!顶礼师父!感恩师父!

近些年,师父在湖北的时间比较多,只有来河北开会的时候,才能见上师父一面。也是自己懒惰的缘故,没有到湖北亲近师父,现在想来真是懊悔不已!而每次在河北见到师父的时候,总感觉师父又比上次老了许多。看着师父日渐消瘦的面容和奔波劳累的身影,为了减少师父因应酬而消耗身体的机会,我一般都很少上前打扰,见面后只有发自内心的奉上一句:师父,您要多注意休息!

师父的确太累了,暂时回到了极乐的莲池里休息安顿。

明海大和尚评价师父说:“天心月圆,真照无边。”是啊!纵观师父一生,秉承如来家风,倡导生活禅法,恢复十数道场,接引万千学人,在迷海中擎树大法灯,于世风下提振正能量。有时如和风细雨,有时如万钧雷霆。直是般若智慧,菩萨心肠!

师父素来反对将佛教市场化、世俗化,反复告诫不能让金钱充斥于佛教!针对教界在经济浪潮下出现的诸多失范现象,师父发出了振聋发聩的狮子吼,提出教内要戒除“俗、阔、官、霸”四气。这一吼,震彻千古,直是现忿怒相忧教护教的悲心体现。我在担任秘书长期间,师父曾多次叮嘱:不要请客吃饭,有必要请客的时候也要降到最低限度,少花钱、多办事。不要“指佛穿衣,靠佛吃饭”,要维护佛教信仰的神圣性,不要公司化运作,不能将佛教当做商品来经营,要觉悟、要奉献,要坚守佛教的优良传统……我谨遵师命,如履薄冰。师父所说更是他老人家的一贯家风和行持准则,师父修复柏林寺等十余处道场也是这样,从不请客吃饭,寺院不收门票……现在看来,师父的家风作略还真是符合当今国家清正廉明的总体要求。岂不知这种作略,正是古圣先贤所以修身立德而一脉相承的浩浩家风!就像师父讲的虚云老和尚住茅棚、过堂斋、睡硬铺一样,艰苦朴素,夙夜在公。师父正是继承和发扬了中国佛教古圣先贤的家风作略啊!噫!只有这样,也只有这样,不论教内教外,我们每个人都从自心做起,从自身做起,由点及面,由己及他,才能从根本上停止“四风”、停息“四气”!严持戒律,守身如玉,八风不动,不被经济利益所诱惑驱使,此为我师之“持戒”、“禅定”波罗蜜教法!

所谓苦集灭道,世界娑婆。人生一世,在工作和生活中,难免有这样或那样的委屈和不如意,每当这个时候,师父总是语重心长地告慰说:虚云老和尚有句话,叫“打碎牙齿和血吞”,要学会忍辱。誉满天下,谤亦随之。谣言止于智者,不去管它,只管去做。不要被暂时的问题和困难所吓倒,要勇猛精进,向善向上,以积极的心态去做好每一件工作,做好每一个细节。善用其心、善待一切。那么你的前途和世界就是充满无限光明的!师父的告慰,直是“忍辱”、“精进”波罗蜜教法!

师父提倡的生活禅是传统佛教的现代诠释,二十年来,教界学界均有高度评价与深刻的理论阐述,我不再饶舌。所谓在生活中修行,在修行中生活,理论及实践,非依智慧而不能也。是为我师之“般若”波罗蜜教法!

至于师父身体力行、为法忘躯、升座讲法、开坛度众之“法布施”。慈悲为怀、行菩萨道、广做慈善事业、捐建希望小学、支援受灾地区之财布施,更是我师之“布施”波罗蜜教法!

省直某部门的李泓先生曾有一个评价,说:净慧老和尚堪称当代大儒。李先生的这个评价,与早年间赵朴老评价师父是中国佛教界的“秀才”可谓同出一辙。我非常赞同!且不说师父与圣人同为阴历八月二十七生日,也不说师父传道授业解惑的教育担当,更不说师父一开始就送我《孔子格言一百条》以为勉励,单就师父笔耕不辍的一手好文章、脱口而出的一口好演讲,忧国忧民的一腔古道肠,夙夜在公的一身好榜样,以及平常日用随处讲授良心、道德,汉人要穿汉服,等等,无不是先天下之忧而忧、后天下之乐而乐的儒者风范和榜样。所以说:评价师父是秀才、是大儒,实在是公允而恰当!

然而,师父一生,儒佛兼修,即世而出世,出世而度世,在生活中修行,在修行中生活,知行合一,表里无二,止于至善,觉行圆满,天心月圆,真照无边!“同参东西祖,道绝去来今”,由是而知,我的师父,既是奉献人生的大儒者,又是觉悟人生的大禅者!更是来去自在的大解脱者!

师父走了,说走就走,走得那样自在洒脱,走得那样无挂无碍!

师父荼毗后,舌根不坏、顶似莲花,舍利不计其数,更尚有不时幻化而生者!

噫嘘唏!言语道断,心行处灭,任何文字语言此时都显得无力而苍白!

师父:您在极乐莲池好好休息!弟子一定谨遵师嘱:用心做好每项工作!


 

地址:河北省赵县柏林禅寺《禅》编辑部 邮编:051530
电话:0311-84920505(编辑部) 0311-84924272/84921666(发行部) 传真:0311-84920505
稿件箱:chanbox2004@126.com 订刊箱:chan@bailinsi.net
户名:柏林禅寺 开户行:中国银行赵县支行 帐号:1013 5005 5931
准印证号:JL01-0173
《禅》网络版/电子版
欢迎免费传播,但不得对其内容作任何修改!
Copyright 2008 柏林禅寺
All Rights Reserve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