禅刊主页2013年度第三期天心还是那轮月
 

天心还是那轮月

闻章

 

这么多年来,无论谁提到净慧老和尚,都是一种喜悦。净慧老和尚是我们的精神天空。谁知如今再提起老和尚来,却是一种悲伤。净慧老和尚走了。原来他也走,从河北到湖北,从这里到那里,他一直没有停住过。原来的走,是因为他来了,来了,才走。走了,还来。但这次,他走了,就不回来了。再想见他,再想听他给我们说法,不可能了。这么一想,不由得悲从中来。

净慧老和尚自来河北之后,为中兴道场、弘扬佛法、开演禅风,筚路褴褛,万苦千辛,用尽了最后一丝力量,他真的很疲惫,真的功德无量。自他来后,河北禅风日浓,信众禅心日盛,能有他,我们真的很有福。我跟他,应该说见面不是很多,更多的是与大众做佛事时,一起见他,或者说他来见我们。我知道他是谁,他不知道谁是我。但这并不影响我的心灵有大收益、大震动。我曾两次跟着他打禅七,听他每日的开示,一次讲的是“生存、生活、生死”,一次讲的是《心经》,每天半小时,连讲七天。滴滴法乳,寸寸真心,让我这顽钝之徒,也有了开蒙的机缘。两次打七,他也曾两次把警策击到我肩上:“啪!”只此一击,我的泪水便夺眶而出。只此一击,就让我终生难忘。这好比是一记鞭,打在驽马身上,让我这后进,不敢懈怠。

特别还要说的是,2004年冬,我的老父亲去世,我到真际禅林做一佛事,超度先父亡灵。在客堂登记时,一位师父高兴地说:“你真有福气,正巧老和尚在这里,今天的普佛由他来做。”老和尚平时不在这里,恰恰这时在了。老和尚即便在这里,也不一定就主持佛事,恰恰今天就主持,这真是不可思议之因缘!

我有一次单独亲近净慧老和尚的机缘,那是2008年在邢台玉泉禅寺打禅七期间。

玉泉禅寺坐落在邢台市西面的皇寺镇,这也是一座废弃多年的古寺,是在2002年秋天,在中兴赵州柏林禅寺之后,老和尚只身一人来到该寺旧址,靠了他的智慧与运作才能,整修旧殿,重奉金容,购地拓基,新建堂寮,遂使禅灯续焰,梵音再唱。

玉泉禅寺门口有一眼泉,活水不竭,叫“流不干”。玉泉禅寺院内有三株唐柏,一株茶柏,一株鸟柏,一株平常柏。为此老和尚为三宝殿撰的联是:

清清流水万家天地有情泉一眼;

霭霭浮云千载江山无恙柏三株。

打禅七的日子定的是9月17日,9月16日下午我跟随着众人,乘坐真际禅林准备的大客车,来到玉泉禅寺。在此之前,我曾来过这里,觉得真是好。玉泉禅寺有意要整理一册介绍玉泉禅寺的书,有朋友力荐我,于是又来过两次,认识了当家师崇佩师和邢台的史学专家刘顺超。但几次来,都没有见到老和尚。据说,按老和尚本意,在赵州柏林禅寺明海大和尚升座之后,他就退止在这玉泉禅寺,享这里的一份清净。为此他在这里建了五叶堂,门首的匾额是“天地吾庐”。但是,湖北那边好几座寺院等着他,他真的身不由己。这次他回来打禅七,是惦记着这里的信众,为我等施布法露。

玉泉禅寺的书,草稿已成,让刘顺超转送崇佩师。刚到玉泉寺,就接到了刘顺超的电话,他说崇佩师把稿子呈给了净慧老和尚,由他老人家审定,因此需要见一见老和尚。且刘顺超就在寺里等着我呢。见老和尚的机缘就这样凑成了。

刘顺超把我引到五叶堂,在一很大的原木桌子后面,老和尚端身正坐,有好多人围着他坐着,都是来看望他并闻法喜的。我顶礼,他站起来,双手合十,说:“不顶礼,不顶礼。”他让我坐到他的左首、桌子的一端,静静看着我,听我说话。

五叶堂是单独的一个院落,非常雅静,院里有一丛丛的竹子和曲折长廊。晚上,大概是崇佩师的意思,我没有跟其他打七的人们住在一起,而是被特例安排在五叶堂的西厢住下,而老和尚就住在五叶堂里,我与之近在咫尺。而打禅七的般若堂就在前面,有小门相通。

禅七开始了。

每日凌晨,到了该起床的时候,我就听到净慧老和尚隔了窗喊在东厢歇息的小侍者。那一声声压低了的声音,必须喊醒又不忍喊醒的情态,使我想到当年我的父亲喊我。我每天是在这喊声里醒来,醒来之后,才知是谁在喊。我想到这七日禅修,不也是老和尚在一声声呼喊我们从尘世的昏蒙中醒来吗?

一天早饭后,天下起了小雨,甬道亮了,翠竹更翠。因读净慧老和尚的诗集《经窗禅韵》,受此激发,我也乘兴写了几首小诗。我见离上座还有一段时间,便把那几首小诗抄在纸上,放在衣袋里,走过甬道,到五叶堂来见净慧长老。他仍在那桌子后面坐着,见了我,马上问:“有什么给我看?”这真让我诧异,他是怎么知道我有东西让他看呢?

他看了我的诗,说:不错的,只是平仄上还有问题。然后一句一句地给我指出不对的地方。我于字之古韵从来没闹明白,也不大写旧体诗,写的话也用新韵。他说:古韵也应该掌握起来,写就写得像样。改一下,不错的。

净慧老和尚,不但精通佛法,且也精通世法,于世法中的文字也是非常透彻的。听他讲法,读他的一部部阐述禅的书,读他的偈诗,读每座寺院里他拟就的对联等等,都能感觉到慧心的流淌。

遵师教,那诗我改了,但改得好不好,对不对,也不知道。为了记取与老和尚的这次因缘,后来我把此诗发表在了《禅》刊上。其中一首《谒师》这样写:

多年梦里苦追寻,五叶堂前认老亲。

法乳三杯争入腹,灵芽一簇渐生根。

天心还是那轮月,世上应非这个人。

从此休言头白早,只缘秋日又逢春。

自此之后,再见了净慧老和尚,他就知道我了。2011年秋天,我们一行人曾到老祖寺行脚,净慧老和尚见了我,说:“你也来了?是来写东西的?”

我是写东西的,但是,无论写多少篇,也不想写这一篇,也没想到写这一篇,却又偏偏必须写这一篇!通过学禅知道,人世无常,有生即有灭,虽然如此,却也愿意老和尚长久住世,起码别这么早就离开我们。是您太累了么?是我们福太薄么?

自知道净慧老和尚走的那一刻起,我就把声声佛号回向给他,愿极乐世界的莲花应时而开,愿我们永在老和尚的微笑里。“天心还是那轮月”,对于我们来说,他是永恒的。

2013年4月22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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