禅刊主页2013年度第三期忆吾恩师——黄梅四祖寺追思净慧长老侧记
 

忆吾恩师

——黄梅四祖寺追思净慧长老侧记

明众

 

今年的谷雨季节注定是一个不平凡的日子。

中国佛教界当代高僧净慧长老,于谷雨日的6点26分示寂。大地震动,山河同悲。得知消息,心急如焚,挥泪如雨。满脑的念头就是要去亲眼看到师父才能最终确认这一事实,虽然当日的各大网站已发布消息。但是,内心还是天真地幻想着师父一念慈悲,再回转过来。

于是带着幻想,带着悲痛,23日晚乘一夜的火车,再伴随一夜的乱梦叨扰,次日晨到达九江,再辗转长途,8点多到了这几日梦牵萦绕的黄梅四祖寺。一到山门,庄严肃穆的气氛扑面而来,到处是用黄白两色的新鲜菊花插满的花圈。师父离去已是不可更改的现实,心中的幻想彻底粉碎。

一代高僧飘然离去

进到寺院里面,到处是满眼的黄白菊花,飘飞的挽联、凝重的脸色、匆匆的背影。大概全国的黄白两色的新鲜菊花这两日全送到了师父这里。

僧俗两序大众念诵的佛号声飘荡在寂静的上空。师父生前的大幅图片在山门口的宣传墙面上以及在多个殿堂的香案上都能看到。师父的音容笑貌依然那样的灿烂,依然那样的具有感召力,依然那样的慈祥亲和……此刻就像家中的老爷爷那样慈眉善目地看着远道回来的自家儿孙在忙碌着。

匆匆放下行李,穿上海青,在老居士的引领下,来到师父的灵堂。这里的气氛更为凝重,灵堂前的众多居士连续不停地在寺中出家人的带领下,为师父念佛助念。灵堂内师父的法体安详地坐在灵龛内,身披紫色袈裟,双目低垂,似是正在打坐参禅……吾双眼内的倾盆泪水夺眶而出,内心和师父说着话,并乞请师父一定早些回来。

师父真的是乘风西去,离开了众生,离开了娑婆的人世间。心中的悲痛不可比拟。师父的离去如丧考妣。

生活禅语的力量

从1997年10月始,我在朋友的引荐下在河北的柏林禅寺皈依净慧长老。其实当时我并不知道恩师是国内佛教界的当代高僧,在此几年前我已进入佛门,只是根基浅薄,没有真正进入状态,整日翻滚在红尘内颠倒妄想。

初次见到师父就被他老人家的儒雅和博学所吸引,在此后的十几年时光里,时远时近地追随着老和尚的脚步,风雨兼程一路走来,得到师父的法益难以具说,心中的感恩之情难以表达。虽然近两年来见师父的机会少了,但在灵魂深处,师父早已成为世界上不可替代的精神导师和内心的依怙。每当在精神郁闷和有重要事情决策的时候就会想到师父,会去看他的各种文字开示,内心的力量就会随之增强,获得一种心灵的安全感。

特别值得一提的是近两年师父的“生活禅语”给了我无尽的精神力量。至今我的手机内还存着百余条生活禅语的短信而不舍得删除,还不时地逐条看着、悟着,运用到日常的工作和生活之中,并转发给朋友们,共同分享智者的大智慧,然后再逐条复制到电脑里保存。特别是遇到工作生活的压力时,每日上午收到师父的禅语顿觉身心清凉,在工作烦恼压力下的心灵之困,得到春风化雨般的平抚和滋养。

然而,今年3月31日的一条“一切聚合离散都是因缘和合,有缘千里来相会,无缘对面不相识。世间的一切事物都是暂时的,如白驹过隙,光阴迅速,日月如梭,人生苦短,要及时行善积德,存好心,说好话,行好事,做好人,我们才不会空过此生,就会在此生此世种下好因,将来有个好的结果。”成为师父留给世人最后的苦口婆心的叮咛。

同日,紧接着一条“余以老病交加,不能用心,加之索阅短信人数日增,经费不堪负担,故净慧禅语暂告停发。他日病癒缘熟,或当再续禅缘。过去两年多来东语西话,读者雅谅包容,不胜感谢之至。—老朽净慧合掌,3月31日于病榻口述。”的短信让人内心为之一颤,师父公开这样的信息,身体情况或许不容乐观。

心里放心不下,我随即给师父身边的护法居士打电话了解师父目前的身体状况,好似没有大碍,内心的紧张逐渐平息下来,心想师父虽然今年初曾住院治疗,但年纪毕竟大了,有些老年的病痛和衰老也属正常。也幻想着师父是高僧,异于常人。

然而,天不遂人愿。20日之后谷雨的清晨老和尚还是撒手归去。有文章称是“一期圆满,悲心不尽”。但我们真的不希望是一期,这一期的时光还是太短暂、太短暂了。

生活禅语停发了,总是很不习惯,感觉生活中缺了什么,只能把手机内保存的过去的短信再打开细读品味。

禅者风范长存

4月25日,净慧长老圆寂荼毗追思大会在湖北黄梅四祖寺举行,也标志着师父今身今世将彻底离我们远去。虽然大家都希望老人家不舍众生,乘愿再来,但那毕竟还是不知要经过多久的事情?此情此景,让人情何以堪?

“上净下慧老和尚,慧颖宿赋,佛缘早结。爱国爱教,光大法门。‘文革’阴霾既除,神州舜日重辉。国运盛昌,因缘际会。践行上报四恩,酬答下济三有。胼手胝足,奋向毫芒安宝刹;披荆斩棘,敢教岩薮涌楼台。重建柏林祖庭,复光玉泉道场。倡生活禅,圆融二谛。开夏令营,普利群萌。初创石庄真际,再兴邢台开元。千年老祖跨度门,一岭芦花迎四祖。喜瞻东山新气象,方庆黄梅得故主。叵奈浊世缘尠,苍生福薄。忽然斗落星稀,龙归象寝。正宜与法门作大主宰,何期息缘事而入寂光。遽使云水失最胜依止,徒令人天增无限悽惶。”中国佛教协会会长、中国佛学院院长传印长老至法堂为净慧长老主持封龛仪式,并为封龛如是说法。

我们体会到了无常的力量。

中国佛教协会副会长刀述仁在追思会上给予净慧长老极高的评价:净慧长老是当代爱国高僧,1933年出生于湖北省新洲。1951年,长老十八岁时到广东云门寺受比丘戒,得以亲侍中国现代禅门泰斗虚云老和尚,并承虚老之付嘱,以一身兼祧禅宗五宗法脉。尤其是文革以后,近30年来,面对中国社会从传统向现代的转型,长老敏锐地洞察到佛教在当代社会发展中面临的问题与挑战,他继承并发扬了太虚大师、赵朴初居士倡导的“人间佛教”理念,慧眼独具、契理契机地提出“生活禅”修学法门,积极探索,勇于实践,将佛法与现代生活有机地结合起来;他开创性地举办“生活禅夏令营”、“禅文化夏令营”,多年来,广泛接引和培养了佛教的新生力量,为佛教的恢复和发展奠定了坚实的基础。

“净慧长老一生爱国爱教,信仰坚定,戒律精严,佛学造诣精深,在佛教界享有崇高威望。他注重道风建设,重视佛学研究,大力培养青年僧才,为中国佛教事业的健康发展贡献毕生心血。他协助党和政府落实宗教政策,兴复祖师道场,热心公益事业,弘法利生,服务大众,为促进社会发展作出了重要贡献。”

河北赵县柏林禅寺方丈明海法师在净慧长老追思法会答谢辞中深深表达了对净慧长老的感恩之情:家师慧公老和尚自幼献身佛门,他的一生历经中国近现代社会的大战乱、大动荡、大变革。他从偏远的乡村小庵走到阔大的十方丛林,从虔诚羞怯的小沙弥成为禅门巨匠虚云老和尚的近侍弟子,从山林古刹胼手胝足的禅僧又成为首都北京新中国佛学院的第一届学僧;在极左年代,他被划为右派,十几年间颠沛流离,饱受磨难。十一届三中全会以后,他又亲身经历了祖国命运的大转折、大腾飞、大发展。他随赵朴初、巨赞、正果等前辈大德长老一起参与了中国佛教协会文革后的一系列复兴工作。末后二十年来,家师在南北各地修建寺院、培育僧才,提倡生活禅。他一身多任,每每同时办几本杂志,修多座寺院,应几地法事,而又游刃有余,乐在其中。八十年云水生涯,无数场如梦佛事,将家师坚定的信仰情操、真实的修学体证、博大的禅者心胸、诚挚的爱国情怀、热爱共产党、热爱广大众生的人格品质,展现无遗。他正是佛经中所说“人间之宝,世所稀有”,是佛法的栋梁、我等众生的精神依怙,是当之无愧的爱国高僧!

明海法师赞叹说:在明海及同门法侣心中,恩师是洒脱的禅者,是吟咏自乐的诗人,是高超的管理家,是辩才无碍的演说家,是满腹诗书的学者,是悲心切切的慈母,是诲人不倦的慈父。最重要的,他就是一位在这多苦世界里践履悲智双运、自利利他精神的人间菩萨。我们需要泥塑木雕纯粹完美的偶像菩萨,更需要与众生打成一片、载沉载浮的人间菩萨。人间菩萨是不能远离尘俗、独善其身的,他要入泥入水,与众生同苦同乐、共辱共荣,以众生劫难的烈火铸造菩萨的悲心大愿,从众生共业的污泥浊水中盛开觉悟的圣洁白莲。

明海法师的赞叹和心愿代表并道出了我们的心声:师父啊,你永远和我们在一起,我们也将永远和你在一起。善哉我师!奇哉我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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