禅刊主页2013年度第三期活菩萨丢下我们不管了……
 

活菩萨丢下我们不管了……

——采访93岁张明辉居士

褚亚玲

 

我是1987年就接近佛教了,净慧师父1988年来的时候,那时候佛协还没在石家庄呢。我那会儿常到临济寺去拜佛啊,参加法会什么的,等1988年河北佛教协会成立以后,慧老这就来了。那时候河北没有什么居士,我就是第一个吧。说起来师父(指净慧长老)在河北,真是不容易啊。

艰难

慧老刚到石家庄来的时候,他也在北京的广济寺工作,有事的时候就上这边来办事。他来了,省佛协就成立了,最早还在临济寺,省佛协里什么都没有,没有经费,那时候特别苦,要车没车,要什么没什么的。

师父从正定到石家庄来,一趟趟的,来回都挺不方便的。我们家三间房,孩子不跟我们一块住,后来我就跟我的老头(丈夫)商量,他虽然不是佛教徒,但是他挺开朗,我说咱们这么多间房子,是不是腾出一间来给他们佛协,这样方便些,我老头同意了。那时候就给腾出来一间房,给他们办公、住宿什么的。有的时候县里边寺院来人吃住什么的也都在我家。我去给把菜买好,择择菜,打打下手。省佛协那时候可艰苦了,也没车也没什么的,好多时候就是居士蹬着人力三轮车,拉着师父上街买点佛协用的东西。在《禅》刊第100期上吧,师父还表扬了我一下。

早年在赵县打七的时候,那会儿柏林禅寺还没有建起来,原址上就是庙啊,但是给学校占了。后来学校也搬走了,我们打七就在学校的教室里。晚上住宿就是打地铺。师父把柏林寺给建成这样,操多少心啊。

建柏林禅寺的时候,师父心诚,盖大殿什么的,一盖就盖好的。但那时候可艰难了,因为那时候没有啥大的收入,特别艰苦。给施工方的钱是有多少给多少,不是全给,只能等到有钱了才能给,不够的人家过年就来要账了。一到过年要账的多啊,要账的来了你说啥,过个年啊都过不好。

万佛楼施工期间,师父写过这么一首诗:“万人同建万佛楼,赤手空拳费运筹。铁架擎天赀费急,羞囊无计暗生愁。”还有:“经行不忍见高楼,每见高楼事事愁。昨日买砖钱未付,今朝钢价又抬头!”师父不容易啊。

咳嗽是师父的老毛病了

师父咳嗽是老病了。他刚来石家庄那会儿就有咳嗽病,那时候佛协在正定,我天天去,去的时候就给师父带个蒸梨,照着偏方,把梨核掏出来,里面放上药使锅蒸。我就天天给蒸这个梨,每天吃一个。后来好了,好多年没犯。

2012年生活禅夏令营的时候才见过一下师父,那是夏令营开幕的时候,第二天他就走了,那时候也不像有病。去年冬天打禅七,师父没来,我就问师父还来不来啊?那时才知道师父身体不太好,咳嗽。

师父慈悲

慧老是平易近人的,我感觉师父就是菩萨转世,就没跟居士发过火,对我们总是那么慈悲。

我也跟着学打禅七。第一个禅七的时候,尤其是我这个学净土的,不会坐禅,腿疼,坐了几天之后这个腿就不行了。我说师父我请假吧,我这个腿不行了。师父说要不你护七吧。因为那时候有的老百姓也去,寺里打禅七也好,佛七也好,不要有动静,不要惊,有时候坐禅入定什么的,一惊吧怕人出岔。所以师父就叫我护七。那时候我年轻嗓门也大,老百姓来了就不让近前,我就在那儿跟保卫似的,师父让干什么就干什么。

我这个人就是不会说话,不讲方式,老和尚就像自己亲人一样。我在柏林寺过了五、六个年,有一年,是哪年我给忘了,那年有明老和尚去寺里。正月初三我们就去给慧老拜年去了,慧老带着有明老和尚拜佛,我们就在这路上跟着走,从普光明殿到后边殿去,我就叫了声“有明法师”,没叫老和尚。当时那么多居士都跟着呐,慧老就批评我说,有明法师是你叫的啊。我说我说错了,有明老和尚担待我。师父说那你忏悔。后来到了观音殿,慧老让我忏悔,有明老和尚在中间拜佛,我就在地下拜佛,师父给敲磬。师父批评我,我一点也不生气,师父那是帮助我修行呢。

还有一次,我跟着师父去东北参加佛性法师主持的一个开光仪式。飞机上提供素餐和荤餐,我就把素的挑出来,拿了几盒,我是担心到那儿了一时半会儿没什么吃的,可以用上。下飞机的时候,我就抱着这些东西,我的包请别人给我拿着。师父在前面走,他一回头看见我,说你这像什么话。我就说怕扔了浪费。他想想也确实这样,他就把他的香袋拿出来,说装这里吧。我就把它装袋里。正好这些素餐后来真用上了,长春市的一个方丈,来的时候晕车,把黄水都吐出来了,我就拿这些素餐盒饭给这位方丈吃了。

我崇敬师父,对师父就像对自己的老人一样敬佩。总之,一句话就是,遇着这样的善人真是很难很难的。

师父守戒真是表率

柏林寺、虚云禅林、四祖寺、老祖寺、当阳的玉泉寺、邢台的玉泉寺、邢台的开元寺,这都是得师父操心。师父太累了,一点休息时间都没有。在柏林寺的时候,师父出门多晚回来,哪怕是晚上一点钟到柏林寺,早晨四点钟他又上殿,他在家的时候没有一天不上殿的。

师父守戒可真是个表率啊。他的徒弟没有一个敢邋里邋遢的不干净,他对他的徒弟要求特别严格,不能懒惰,都像他一样。所以说严师出高徒。但是他对我们这些居士慈悲,没听说他对哪个居士发火。
师父太累太累了,不论他在哪儿,总是围一屋子人,这个问一句,那个问一句,师父都一一解答,到吃饭的时候都不能去吃饭。有一次在真际禅林大家都吃完饭了,师父还没吃饭呢,我就说:“明勇师父,你跟师父说去吧,饭都凉了,快吃饭来吧。”明勇师父不敢去,我去了,我喊了一句“师父吃饭吧饭都凉了”,这下别的居士们才走的,师父才出来吃的饭。出家人都这样,只要有别人在,自己从来不说出来吃饭。

安养堂

我和老伴2003年住的老年公寓。后来老伴身体不太好,半身不遂,有两年不知拉不知尿的。他2007年走的,师父安慰我别太烦恼。有一年慧老来石家庄开会,等到散会了,他就来老年公寓看我来了,不凑巧正好我刚回家去拿点东西,收拾收拾屋子。师父在那儿等了我40分钟,我也没回去。等我回去后,服务员告诉我,我才知道,心里难过啊。

在虚云禅林建“安养堂”是慧老发起的。我住老年公寓那时候,跟师父说过,我住老年公寓也不省心也不少生气,别的不说,就吃素这个问题也不方便啊,虽然跟老年公寓的服务员说好了我是吃长素的,但是这总归不是那么干净,那儿都是吃荤的,不能单给咱做,费事啊。师父就发心建一个安养堂,让我们这些老人能老有所依。我现在住在安养堂,可欢喜了。师父把我们安排得可好了。

这满天飘雪,是为师父啊

我来到石家庄都快60年了,冬天下雪都挺难,你说说这大三月的下雪,我就知道要有事儿,不过不知道是什么事,没有那个境界,没成想应到慧老身上了。师父刚离开的时候,这儿的师父都瞒着我,到中午了我听他们说话才知道。

一听完我就控制不住自己。我不应该哭,我想师父歇歇吧,他太累太累了。跟师父告别的时候我想去,他圆寂了我还是想看看他。我的孩子们都说我,你这么大岁数了,别到那给人家添麻烦。后来我儿子说我代你去吊唁,我说你也不能空手去啊,我儿子说:“妈,那我带两万块钱去行吗?”我说行。儿子去四祖寺待了六、七天,他代表我的心意了。

我现在觉得遗憾的就是没见上师父一面。师父在湖北住院的时候,咱也没寻思能这样啊,要是知道这样,我怎么着也得去啊,我不跟他们去我自己去啊。

我本名就叫张明辉,我感觉我和慧老都不是一世的缘了。我脾气不好,我和明海师啊,常照师啊都犟嘴,觉得不对的地方就说。但是老和尚说啥我都认为是对的,老和尚一走我就感觉像孩子找不到妈妈了,没有了主心骨了,老和尚就是我的主心骨。

师父走了,我现在就感觉少了个亲人。我有一张师父的单身照片,放在桌上,我没事儿的时候就跟他说话。我就感觉我走哪,师父都在看着我哪。我就跟师父说,你别看了,你都不管我了你还看我。后来别的居士他们说我魔怔了吧,就不叫我把照片放那儿了。

轮回啊!师父再来的时候,我就不认识了,我就不知道啥样了。别的居士他们说,他(慧老)会认识你。我二小子说不让我哭哭啼啼的,师父人家是要成佛了,你在这哭哭啼啼的他走不了。师父成佛了,他会度咱们的,到时候咱也成佛。

师父他所说的话他都做到了。他说做人要坚持八字方针:信仰、因果、良心、道德,他都做到了。师父大公无私,他那本《守望良心》的书,字小点儿,我戴花镜看不累眼,我都快看完了。师父说得真好,师父告诉我们做事儿别亏良心,师父都做到了。

2012年春天,我去看师父去,他问我身体好吧?我说就是腿疼。他说你知足吧,你这腿跟了你九十多年了,就那样就挺好的,你好好活到150岁。我那时还跟师父说我可不活那么大,那多麻烦。那时候我还想他送我呢,结果现在我送他,真没想到啊。

师父离开是中国佛教的一个损失,对于我们来说更损失。师父那么累,我总想着,咱就听点话不让他生气就行,他那侍者什么的,我都嘱咐他们千万千万不要让师父生气。师父工作又累,又操心,再叫他生气可不行啊。师父能健健康康的长寿就好,虚云老和尚活到120岁,咱们小的有福报,好好伺候师父。没想到走这么早,再有十年二十年也行啊。师父也没享着福,他为咱河北的佛教事业真是呕心沥血。

师父的好处都说不完。20多年了,我都93了,有那么多事,都想不起来了,可是,我总感觉师父还活着,我不相信他去世了,我感觉,过两天还能看见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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