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常随师学,常不离佛 ——依师修学的心路历程 玄德 |
初到柏林禅寺,是在一个冬季的黄昏,山门已关闭。经人指点,从东侧小门进去,到了客堂,见过值班法师,后来认识了知道他是明恩法师。明恩师让我先去斋堂药石。当我背着一个编织袋进入五观堂时,大众师父正在吃饭。我到现在还清楚记得,那位坐在前排第一位的老和尚,戴着一顶毛线编织的帽子,这就是我第一次见到恩师—上净下慧老和尚。 第二天上早殿时,我走在队伍的后面(那时还是沙弥),老和尚和侍者跟在最后。早殿结束过堂出来到普光明殿回向时,老和尚在我后面说了声:“你怎么这么长的头发?”稍顿了顿,又加重口气:“啊?怎么这么长的头发!”我听了觉得很羞耻。从在学校到进入社会,到每个地方,都很在意领导对我的第一印象,接触佛法发心出家后,我慢慢的不关心这些。没想到和老和尚的第一次接触,竟是这样的两声呵责。我赶紧去剃了头。 过了两天就是禅七。上海玉佛寺方丈觉醒大和尚带领上海居士来打禅七,大众到山门迎接。柏林禅寺作佛事时要求统一穿黄海青。我到问禅寮从管衣钵的明憨法师那里去借,我随手拿了一件,回去一穿,竟是大褂,只好又跑去换。那时觉醒大和尚一行已经到了,我穿着短褂夹着大褂,慌慌张张地跑着去换海青,正好碰到准备迎客的老和尚。他看到我的样子,说:“你穿那个衣服还跑出来?”这是我和恩师的第二次正面接触。 我原以为修行就是到山里,不见人,什么也不管。来了这儿才知道,原来有这么多规矩,和老和尚两次接触都遭到呵斥,心里很是惭愧。我到柏林禅寺来是准备上佛学院的,由于我所在的班因故停办,春天,老和尚从北京开政协会回来,语重心长地说:“要给这个班这些师父们提供好条件,准备考中国佛学院的要提供条件,准备常住的也要提供条件,剩下的成立‘僧格养成班’,由我亲自带。”老和尚还提到,距离下学期开学重新入佛学院,还有四个月时间。在这段时间里,要背会四部经典:《佛遗教三经》、《沙弥律仪》、《六祖坛经》、《大乘起信论》。老和尚看过每个人的档案,他说到“这儿还有大学生”的时候,特别点到了我的名字。 我本来是要考中国佛学院的,后来听“僧格养成班”的同修们说,他们那里特别好,老和尚亲自讲课。他们告诉我:“我们和老和尚一起席地而坐。”我听了很激动,说到:“就和佛在世时一样?我也要去!” 第二天我就去了“僧格养成班”。老和尚已经对我这个大学生有了印象,见我来了,特别高兴。原来有十七个小师父,加上我正好十八个。老和尚对我们说:“你们是十八罗汉,一个都不能少。” 老和尚因材施教,亲自讲解、亲自提问、亲自检查背诵。最开始讲的是《四十二章经》。那天提问到我的时候,挑了一个最难的问题,把我给问住了。我觉得特别丢面子,就想着要把这个面子挽回来。于是我开始下功夫背经。老和尚特别慈悲,他给大家四十二天时间背《四十二章经》,我两天背完了,第三天是星期天,我又背写了一遍。因为见老和尚时我会很紧张,怕检查时背不出来。 第四天早晨,老和尚到我们宿舍区看我们是不是在背经。我跟在他后面说:“师父,我背完了。”老和尚一听特别高兴,说:“一会儿就检查你背。”课堂上,老和尚把《四十二章经》打乱顺序让我背,我背得很熟。临下课时,他说:“我希望有几个人能把它默写出来。”我就把我前一天背写的交给老和尚说:“师父我默写出来了。”老和尚更加欢喜。于是,以后他就常在表堂的时候和其他场合提起这件事,在班首执事会上还提到我的名字。 有几个师父犯了规矩。在禅堂里,老和尚说要把他们迁单,批评了那些现象之后,又说:“想不到短短几天就有人把《四十二章经》默写出来。”他提到刚开始办佛学院时,曾想让大家把《禅宗七经》背会。老和尚说这些话时,我暗下决心:一定要实现老和尚的愿望。 就这样一天又一天,老和尚一直亲自带我们这些“僧格养成班”的小和尚。他亲自讲,亲自检查背诵。经过一段时间,我背了《大乘起信论》、《沙弥律仪》、《六祖坛经》、《金刚经》、《圆觉经》、《维摩诘经》等。我想知难而进,把大家都觉得难的《楞严经》背会。老和尚是中国佛协副会长,他老人家法务繁忙,在他应邀到新加坡、香港等地的一段时间里,我们班由明基法师来带。他让我们听磁带,检查我们背经。我在这段时间把《楞严经》背完,所有背过的经典全部默写过了。那次我去找老和尚请示一件事,恰巧一位南方来的老和尚也在,他告诉那位老和尚:“他把《楞严经》背完了。”那个老和尚听了,随口发出一句感慨:“啊!阿难!” 有一次,老和尚把我叫到问禅寮,语重心长地给我讲了很多。他说当今需要的是综合性人才,又说现在条件好了,要惜福。他当小和尚的时候,连苹果也没有见过,只见过橘子。穿的衣服也很不好,都是旧的,褂子和裤子从来没有成套的,甚至经常穿死人的衣服。他提到一件他穿了很多年的海青,那是一个老和尚走了,他看了一夜才得到的。他告诉我,要好好住着,在一个地方安住。并说:“明年这里要是沙弥多,就在这里传戒。要是这里沙弥不多,你就去南华寺受戒。那里也是祖庭。” 有段时间,我起了点烦恼。当时老和尚不在,我好多天没有去上殿。有一天早上刚过完堂,老维那悟圣师到我房间训我:“怎么这么长时间没有上殿?”他说:“老和尚回来了,还问起了你,我告诉老和尚你可能是身体不舒服,这几天我还看见你去行堂了。”当时第一届佛学院刚毕业,常住师父比较少,沙弥除了我帮维那师敲法器,其他人全去行堂。第二天我就去行堂了。丛林规矩早殿方丈和尚提前下殿拜伽蓝菩萨、监斋菩萨。老和尚先进斋堂入座,等一会儿大众才下殿排班进斋堂。他坐好后,把我叫过去给我讲了很多修行的道理。他强调:“你背了那么多经,要用来对治烦恼。”一起行堂的师父也在旁边听了,有一个师父开玩笑说:“老和尚给你传法了。”老和尚这么慈悲,我又老实上殿了,而且总是第一个去禅堂排班。 我在柏林寺住了很长一段时间。我的剃度师父了解到柏林寺的殊胜情况,就带着居士和当地宗教局官员来参学,同时参拜老和尚。老和尚给他们开示了寺院管理等内容后,对我的剃度师父说:“你这个徒弟很好,我们这里就他一个,他背了二十万字的经了。可是二十万啊!咱们背两千、背二百也难啊!他心静,当然和记忆力也有关系,而且还很发心,让他三年以后去闭关。”他数着指头说:“三年、六年、十年就培养出来了。” 这一席话使我感到压力巨大。老和尚不仅在寺院里说我,还和外面的人说,我真怕老和尚在给哪位大德说我时,有人要检查一下我背的经书,因为背会的经是要经常复习的,不然肯定会忘。我心想即便把别的忘了,也不能把《楞严经》忘了。于是我坚持每天念一遍《楞严经》。那时我也真正对经典感兴趣了,特别是《楞严经》,我按照老和尚的指示,开始看圆瑛法师的《楞严经讲义》。就这样,我以《楞严经》为主,每天念一部,坚持了一年,而且将圆瑛法师的讲义看了四篇,宣化上人的讲解看了五遍。一年后,我专门检点自己多长时间能念一遍,结果是两个半小时。通过念经,我的道行提高了,名利心减少了。我真正感受到了老和尚的加持力。 一次我和明海法师谈话时,他开示我,还应该看《法华经》。于是看完了从明海师那里拿的知定法师讲的《楞严经》后,我又拿了智者大师的《法华文句》和《法华玄义》,然后就开始看《法华经》了。但是我一直没有间断看《楞严经》,从一天一遍变成两天一遍,我又看了一年《法华经》以后,又把《楞严经》从两天一遍变成三天一遍。就这样我坚持着连续看了《楞严经》一千部。 有一次我去找老和尚汇报我的学习情况,并请他老人家给我开示。他告诉我,把这两部经看完以后,就看《华严经》,看完《华严经》再看《涅槃经》。他说,“般若部”的以后再说,先有了有,再说空。后来我听明海师和明胜师的开示,看了两年戒律,然后我就继续按照老和尚给我开示的步骤做下去。 柏林寺每年结夏安居要诵一部《华严经》,我觉得看过好多部了,所以把两种译本的《大涅槃经》全看了一遍以后,就开始看《大般若经》。那时老和尚已经退居柏林寺到四祖寺升座方丈,也许在柏林寺住那么多年是和老和尚的缘分,当我看到《大般若经》四百八十卷的时候,也许是我的业障,我离开了柏林寺。我是修行人,出去也是会去修行的地方。我去了两次西藏,但都因为身体不适应回来了。后来,武汉的程居士把我接到四祖寺,又回到了老和尚的身边,我就继续看没有看完的《大般若经》,最后终于把六百卷的《大般若经》看圆满了。 把“般若部”的经典全看完后,我就去请示老和尚,说我把他老人家说的有部、空部的经全看完了,接下来想看《阿含经》。老和尚说:“先看《大智度论》,《阿含经》翻译得早,许多法相名词怕看不懂。”于是我按着老和尚的开示认真地把一百卷的《大智度论》看完了。那时正好四祖寺传法洞准备开光。有一次老和尚和我们僧俗大众一起去打扫卫生,回来上四祖寺大殿前的台阶时,我对老和尚说:“师父,我把《大智度论》看完了。”他特别欣慰,问我:“《瑜伽师地论》看了没有?”当时,有很多人跟着老和尚,他很高兴地说:“《大智度论》是一切佛法的根源。”后来老和尚在四祖寺给我请了班首。冬季禅七一次放香时,我问老和尚:“师父,我看完《瑜伽师地论》接下来看什么?”老和尚说:“再看一遍。”又问我:“你多长时间看完的?”我说:“我还没有看完呢,怕看完以后再请您开示就来不及了,怕您去别处弘法。”(因为当时老和尚已经修了好多寺院。)他说:“我今年在这里过年。”正月我真正看完了《瑜伽师地论》,又去请示师父我该看什么经。他说:“这个—你自己就知道该看什么了。”因此,我开始看《阿含经》。我的阅藏正式开始了。 北方人在南方还是很难适应的。我的身体一直不好,病了只好回北方调养几天,就这样我在四祖寺住了一年多。后来由于我的身体实在承受不了,于是在2006年夏末我回到了山西,一个人在深山里住了一年多。但因为条件恶劣,海拔高、气温低,身体还是承受不了,我不敢再这样下去了。2007年就到广东湛江调养了一冬天,我的身体总算好些了。 记得2005年四祖寺夏令营时,老和尚给营员开示曾说:“打坐时间不要太长,一小时左右正好。”我一直对这个问题不明白,有好长时间没有机会请教老和尚。在湛江条件好,我的修行也有进展,于是我托石家庄周居士到四祖寺打禅七时,帮我向老和尚请教打坐能不能超过一个小时。老和尚一听就说:“他能行!”我就明白了,当年老和尚是针对初学者说的。于是我很精进地读诵、坐禅。有一次坐禅从晚上十点半,不知不觉坐到第二天凌晨三点半。 那时老祖寺也已经修好,我想老祖寺海拔高,气温不会太高,就想去老祖寺继续亲近老和尚。但山西有很多居士请我到晋中去修寺院,于是我就去了晋中。其间我又去湖北找老和尚请示一些问题。 我和老和尚一起坐火车从当阳玉泉寺回柏林寺。在车上我向师父汇报,我把《大藏经》快看完了。他老人家很高兴,随口就和旁边一个老人说:“他把佛教的全部经典都看完了。”又问我:“记笔记了没有?”我回答:“我着急想看完,就没有记笔记。”他和我强调要记笔记。 在晋中修寺院时,事务繁杂,看经的时间少了。剩下不多的《大藏经》很久也没有看完。加之我一直想亲近老和尚,于是就离开了晋中。 山西的杨居士发心在玄中寺修尊胜陀罗尼经幢,有些问题不明白,要请教老和尚。2010年四月初八,我在柏林寺听说因为原政协主席李瑞环要见老和尚,所以老和尚要赶回邢台玉泉寺。于是我通知杨居士到河北来拜见老和尚。好几年前就听说邢台市政府礼请老和尚恢复邢台大开元寺。这次到邢台时,看到大开元寺已初具规模。没有想到老和尚在北方又修了这么壮观的一座大寺院,我很喜欢,便有了过来住的想法。 2010年农历八月十三,我在邢台大开元寺住了下来。不久,湖北黄冈市政府举办了“禅游大别山,祈福黄梅行”等系列活动,请求老和尚在四祖寺举办一次千僧斋祈福大法会。开元寺常住大众全部到四祖寺参与。就这样,我又去了四祖寺。我们刚到时间不长,师父也到了。我在四祖殿前碰到老和尚,给他顶礼后说:“师父,我住到开元寺了。”他老人家告诉我:“要发长远心,不要住几天就跑了。”我回答说:“这里(四祖寺)是气候不适应。”他问:“那里(开元寺)适应吧?”我说:“适应。” 这么多年,我坚持着把《大藏经》看完了,但一直是断断续续、跑马观花的。于是我又看第二遍。老和尚曾开示我要做笔记等,原来我急于想看没看过的经典,尽管知道自己的方法不对,也还是没有听老和尚的话。住在开元寺以后,我稳定下来了,又可以大量看经了。我不想再那样盲目地只求多看,我想听老和尚讲讲,照着他的开示去做。但是老和尚现在更忙了,他老人家快八十岁了,还不断地往返于南北十几个道场弘法利生。所以,即便我在开元寺住了一年半,也没有真正得到老和尚的开示。 2012年正月初三,我的机会终于等到了,老和尚到大开元寺主持“二零一二年新春祈福吉祥大法会”。我有幸单独向老和尚请教问题。他询问了我的情况后,嘱咐我要有重点地看,又强调要看《大智度论》,因为它系统地讲述了佛教的全部,包括印度佛教历史等等。《宗镜录》也要看,还要看一些参考资料,把中心意思记下来并领会。以后看你学哪一宗,要一门深入。他问我:“你想学哪一宗?”我说:“我还没定下来,想听师父给我开示,看我该学哪一宗,我打坐的时候也是念佛。”他告诉我念佛也不一定是要往生西方,要看四祖大师的《入道安心要方便法门》。他还说了“守一不移”等理念。我对老和尚说:“师父,修行太难了,我也曾住山一年多,慢慢地才知道修行不是那么容易,想成就也不是那么简单。我想以后写点东西。”他说:“看书时,要先做笔记,学习别人的理念,然后自己体会。把笔记整理起来就是文章。要将看过的东西与记过的笔记综合起来,进行思索。学净土也行,学如来藏的经典也行。”我问老和尚:“如来藏是哪些?”他告诉我:“《起信论》等,主要讲一心二门、三细六粗等。”我说:“背《楞严经》以前就是《起信论》背得最熟。”他告诉我:“背熟还要看注解。”又强调“看了要想有收获,就得记笔记。不要再乱跑了,安住在一个地方,就在这里住。” 当时有许许多多的人拜见老和尚,可是他竟然抽出二十分钟时间专给我开示。我很激动,一下子也没有问题能想起来了。正好这时当家师领着几位大护法上来了,我就准备出去。道智师问我:“你问了几个问题?”我兴奋地告诉他:“我问了不少呢!”他说:“你知足吧。” 亲近善知识,我的修行才有方向,有目标。我一定不辜负老和尚对我的教导和加持,安住下来,努力在修行和学习上都有所成就。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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