禅刊主页2011年度第五期在德国小镇——弗莱堡
 

在德国小镇——弗莱堡

明鉴

今年六月份,和恩师净慧老和尚一行十五人去了趟德国。

从北京到法兰克福要飞九个小时,还要倒时差。起初我们不理解本来就很疲倦,还不就近安排住宿休息,又要改乘大轿车开三个多小时,去什么弗莱堡?等到了那个美丽清幽的小城镇,才知晓做事严谨、细密的德国人的良苦用心,这样看来尽管在路上多跑了几个小时,但与高楼林立,酒绿灯红,喧嚣的商业大都市法兰克福相比,弗莱堡这个还不到二十万人的小城镇,就显得安宁得多。在这里,除了那个中世纪的大教堂直冲霄汉之外,几乎再找不到任何的高建筑,选择在这里落脚,更能让远道而来的东方客人舒缓身心。再说,这是个有历史的城镇,透过那月光下的朦胧,似乎更能找寻和感悟那份遥远与凝重。

入夜,临窗远眺,一条弯曲的小道通往密林中,矗立着的古城堡闪着幽暗的烛光。近处几条狭长的街巷和街灯下三三两两浅啜慢饮着黑啤酒的悠闲的人们,整个城镇看不到灯箱及五花八门的广告牌,看不到闪烁着眩人眼目的霓虹灯,更听不到商店里高分贝播放的音乐。听着不远处教堂传来的晚钟,我渐渐地进入了梦乡。

一觉醒来,推窗一望,晨曦中那灿烂的朝霞将喷薄的亮色,尽情地斜洒在深赭色尖顶林立的教堂上,一群白鸽呼着响哨,盘旋在那一大片晨钟响起的古教堂的周围,更映衬出那群欢乐精灵的洁白。一眼望去,莽莽无尽的黑森林,封罩着那起伏的峰峦。有人说,德国的文化就是森林文化,那茂密的黑森林仿佛无处不在,以至于当地出产的饮誉世界的蜂蜜名品都叫黑蜂蜜。

我们几人相约去外面走走。弗莱堡是个丘陵地带形成的城市,这里的建筑大都依势而建,并不刻意地改造环境,所以感觉有的坡度很陡,偶尔看到年轻人头戴剑船一样颜色鲜艳的橄榄帽,蹬着跑车,飞快地驰去。

寂静的街道上看不到几个人,间或有遛狗的老人悠哉悠哉地走过。瞧!这位老人家彤红的脸膛,白白卷起的茂密的胡须,腆着个大肚子,几条勇猛健硕的大黑狗牵在他的手中。街道的两旁,往汽车上装分类袋装垃圾的大多数是些上了年纪的老人,他们动作利落,装完一处,又自己开车到下一处,与他们打招呼时,他们都很热情,脸上流露着喜悦。

在城镇中心一条主干道上,排列着两条铁轨,上面有电线网。唉!我心想难道这里还有有轨电车吗?的确,你看这不已经缓缓地开过来了。这一下,使我想起在我小的时候,大概是七八岁吧,奶奶拉着我去看姨奶奶,在天津的南门外坐过有轨电车,那“叮铃铃”的响声似乎还萦绕在耳旁。一晃四十年过去了,中国现代化的进程已进入快车道,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早已将这些不适合发展的“落伍”设施都“改造”掉了,反倒是像德国这样的发达国家还保守着,并使用着这些不会排放尾气的老东西。站在经纬交错的十字路口,望着那缓缓而去的有轨电车,我觉得还是有轨(规)好。德国人的自律严谨是出了名的,在这里人人都自觉地遵守法规,很少有人为造成的事故,虽然听不到“叮铃铃”提醒行人“有车来喽”的铜铃声响,但是没有哪一个人不等灯亮就横穿马路。这里显现出的是有序的安宁与和谐。

对于德国人的守信严谨,侨居此地已有十多年的黄旭东先生说:“对很多初次来这里的外国人来讲,你似乎感到这个国家有些冷慢。其实不然,他们对于自己不熟悉不认识的人或事,一般不会马上显示出兴趣,不像有的中国人‘见面熟’;待经过一段时间的接触,一旦觉得你是个信得过的朋友,才会显出诺尔曼民族那种热烈与奔放。”这一点在我们以后几天的行程中得到了印证。在本笃禅修中心,那么多人打着雨伞唱着歌等了近四十分钟的时间(因为两位女士起得晚没有收拾行李)在雨地中为我们送行;在法兰克福机场,身材高大的本德先生因为我们的离去,而轻轻拂去的泪珠……

还有就是这个民族的一诺千金,对于他们答应过的事一般不会轻易更改。他们定一个约会或者家宴,往往在两三个月之前,他们会细致到告诉你那天穿什么衣服带什么朋友,以致送什么礼物比较合适。这期间,你不必去提醒对方或再次确认,当你如约而至,你会发现人家会很认真地准备好一切,那种周到细致是难以想见的。黄旭东说,有一次一个德国朋友约他半年后来中国的海南岛参加一个商务会,一个电话后,便石沉大海无任何联系。半年后黄先生如约到了海南岛某酒店,当离开会的时间已不到半个小时,还不见那个人的影子。忐忑不安的黄先生拨通了对方的电话,一阵爽朗的大笑之后,说到,不用接电话了,我就在你身后。

我想德国人这种遵守承诺、自律严谨、有条不紊而又清闲的生活方式也符合恩师净慧老和尚倡导的自觉、自由、自在的生活观念。那应该是一种严格自律规范生活后带来的自信与从容,这种潇洒的生活态度,是将自己该做的事情做到干净利落,不留任何一点后遗症,才能换得的自信与从容。

当我们漫步于保存完好的中世纪城门、广场、教堂之间,看到家家阳台上摆放的鲜花,溪水流过每一条街巷,这是一个如中国的丽江一样可以水洗的城市。然而你绝想不到第二次世界大战时,这里是战火硝烟下的残垣断壁,一片狼藉。人们从楼窗上抛出弃物,垃圾遍地,恶臭熏天。战争结束后,人们病安思疼,开始反思如何重建自己的家园。从莽莽森林高山的源头挖渠引水,建立了相应的公共规约,并认真地贯彻实施。如今这个处处鲜花的城市中,处处能看到鲜花一样的笑脸。弗莱堡是个既古老又年轻的城市,许许多多的大学校园都选择在这里落户,漫步于街巷,你会看到许许多多富于朝气的面孔,以及长椅上悠闲地看着报纸、看鸽子的老人,和从早到晚数不清的随处可见的路边喝咖啡、喝啤酒的人们。

又一个雨后的清晨,我泡了杯茶,独自一人坐在阳台上,隔壁传来了张子盛先生弹奏古琴所飘出的雾雨清沐一般悠远的琴韵,巧遇了山峦绿海中那缓缓悠荡的白雾,竟是这般的巧若天成,真可谓美轮美奂,养目清耳。

身背后的教堂又传出了有节奏的晨钟声,还是那一大群白鸽飞掠过我的眼前,再往前看,远处的山坡上,那缓缓转动的风车似向我摇动手臂。

我拎了包,诗意地离开了人生的又一个驿站——弗莱堡。

腹稿于旅途 再稿于慈云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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