禅刊主页2010年度第二期圣严法师的军旅生涯
 

圣严法师的军旅生涯

施叔青

【编者按】:一代高僧圣严法师出身江苏农家,十四岁自狼山出家,做经忏僧,入佛学院,从军渡海赴台,后在东初老人座下二度出家,闭关苦修六年,负笈东瀛,获立正大学文学博士。承继禅宗临济、默照法脉。圣严法师在世界各地指导禅修,以禅慧接引无数中西方人士;怀抱大悲愿倡建法鼓山,提倡“心灵环保”,提升人的品质;其百种著作,陈义精要当机,与大陆佛教信徒也有着深厚的法缘。1998年《天下》杂志推选其为“四百年来对台湾最具影响力的五十位人士之一”,被誉为“稳定台湾人心的力量”。2009年2月3日圆寂。

身为教育家、作家、宗教家的法师自喻为“风雪中的行脚僧”,其颠沛流离的生涯,四世为人的传奇经历,在著名小说家施叔青笔下得到生动细腻的展现。由施叔青执笔的《枯木开花——圣严法师传》近期由北京三联书店公开出版,本刊特选取部分章节,以飨读者。

“醒世将军”唤醒世人

1956年,张采薇考取了“国防部”一个情报侦收单位,担任无线电情报的侦收工作。离开凤山,住在新店,隔着台湾海峡,进行通讯人员的侦控,却以为对方不知道他们的存在。

“新店的营房环境好,饮食也好,对我的亲近佛教,那是更好。”

碧潭的附近有几座规模不大的寺院,其中竹林精舍的证莲老和尚,他早在大陆就已慕名,有机会拜见更是欢喜。张采薇把他愈来愈多、宿舍已无处存放的藏书拿到竹林精舍寄存。

一有假期,他喜欢亲近台北的善导寺,身着戎装,前去聆听印顺长老、演培长老讲经说法。善导寺是大陆籍法师的集散之处,张采薇对和尚长老们的“苏北人大团结”不感兴趣,他的同乡观念淡薄,并不加入这类的小圈圈,心中唯一关心的是何时得以脱下军装,重新披上袈裟。自从出版了那本驳斥香港牧师的小书,港台佛教界的几本刊物的主编,听闻他的文名,纷纷来信约稿,这正中张采薇的下怀,长久以来他的心愿,就是要把正确的佛法,以及艰涩难懂的佛经佛理,用人人都能接受、看懂的文字表达出来,给需要佛法的大众阅读,对这些刊物愿意提供发表的园地,他感激莫名。

文思一通,滚雪球似的源源不绝,一篇又一篇地写下去,他用的笔名,除了张本,最常用的是“醒世将军”。

“‘醒世将军’这笔名,不是因了军人的身份而取,而是为了摄化众生与唤醒世人而用的,”圣严法师说,“不少读者就是看了醒世将军的文章而信佛、学佛的。”

新店“国防部”通讯部队的寝室,正好面对广明岩上巨型的阿弥陀佛石像,张采薇人在军中,仍受佛陀慈光加被,每天对着两公里外的阿弥陀佛礼拜。

一边拜,一边心中忍不住寻思,当初随着军队到了台湾,一转眼十年过去了,他还是一身戎装困居在这海岛上。张采薇对生命、对悬而未决的未来产生了疑问,开始不自禁地反复自问:

“为什么?”

不自觉地参起话头。

遍读历代禅宗大师的生平经历,虽然不乏像宋代的大慧宗杲因政争被牵连,僧衣及度牒被褫夺下狱,或像明代的蕅益智旭一生都在写血书、用火燃背、燃顶苦行中度过,然而,从古至今,却未曾有过像他这样身着戎装,人在军中而悟道的先例。

张采薇不禁怀疑:像我这样的人,有可能修行悟道吗?虽然他对佛法的信念从来未曾动摇过。

开始时,探问自己的设身处境,接下来,进入更深奥的层次,急欲追索寻思自己本来面目。渐渐地疑情变成了疑团,话头像磁铁般吸住他,每问一句:为什么?还想再问,绵绵密密继续不断,全部心念完全进入疑团里,功夫成片。

他废寝忘食、不分昼夜反复追问,严重到像中了邪一般,对周遭的一切视而不见,听而不闻,食而不知其味,整个人钻入深深的疑团里。

灵源老和尚接引,破参见性

长官眼看他坐立不安,无心工作,特地准他休假。张采薇凭着直觉,搭火车南下到高雄市的佛教讲堂,拜访与他相熟的月基法师。

寺中的人都知道他曾出过家,当晚让他挂单。那晚,正巧虚云老和尚的法裔徒孙、基隆十方大觉寺的灵源老和尚也从基隆南下做客,一僧一俗就被派至一间广单(通铺)同单而眠,头上挂着一顶大蚊帐。

这位看起来“累累赘赘、迷迷糊糊的灵源老和尚”(陈慧剑居士语)夜不倒单,挺着大肚子打坐,军人张采薇也只有忍睡陪坐。

坐了好半夜,满腹疑团的年轻人,再也忍耐不住,像决了堤的河,滔滔不绝地向老和尚诉说自己心中的苦恼,修行上的障碍,请教老和尚,如何突破,解决心灵深处的疑惑。

“你可以问,你可以问。”灵源老和尚颔首:“喔喔,还有吗,你还有问题吗?”老和尚讲的好像是宁波话,语句混淆不清,一连串“还有吗?”就是不告诉答案。

突然之间,老和尚伸出手掌,啪的一声,打在床沿硬硬的床板上,这一掌力道很猛,整个通铺都震动了。

“你哪来那么多问题,放下来、放下来,学密、学禅、学净土,学什么?想成佛,又想上西方,又想开悟,这些东西都要放下!”

灵源老和尚一拍单逼拶,一声有力直接的大喝“放下”来得正逢其时,这句机锋适时地戳破张采薇满心的疑团,机缘成熟,心被这么一拨一点,满脑子的妄想杂念统统逼进死巷,一网成擒,所有的挣扎煎熬,顷刻间消失殆尽。有如久居伸手不见五指的暗室,突然开了一条缝,智慧如闪电显现,光景无限。

这一晚,破参见了性,找到自己的张采薇,坐在灵源老和尚身边,打坐直到天亮。

隔天早餐,老和尚睁着眼问:

“怎么样?昨晚睡得可好?没有问题了?”极平常的问话,其中却含着禅机。看似迷糊的老和尚,其实对昨晚发生的整个过程一清二楚。

“放下”后的年轻人,含着微笑:“非常好,非常好!”

得到老和尚的印可,彼此心照不宣。

“军中十年,并没有浪费生命,就是对佛法的体验上,也曾经过几番突破,特别是二十八岁那年,曾经由于近代禅宗大德虚云老和尚的传人灵源和尚的接引,而得到一个入处,”圣严法师形容,“这使我的生命,就好像是从一个自我作茧的铁罐里蹦了出来。”

所谓“得到一个入处”即是破参见性开悟之意。然而圣严法师直至今日都不肯正面承认他在修行上彻见自心的证悟。

(摘自台湾施叔青著《枯木开花——圣严法师传》第四章《十年军旅生涯》,三联书店2010年2月出版,定价34.8元,全国各大新华书店及柏林禅寺佛经流通处有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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