禅刊主页2009年度第三期新加坡双林寺第二届禅七开示
 

新加坡双林寺第二届禅七开示

净慧老和尚

(接上期)

第三讲照体独立历历孤明

(2007年12月12日晚四支香)

禅源就是心源,照体就是心体。灵明不昧,时刻觉照就是正念的心在起作用,就是观照的心在起作用。

此心,在用功的时候,自然地分为两部分:一是能,一是所。一是能觉照,一是所觉照。尽管是在做功夫,心还是处在一种分裂的状态。这是一个过程,到了功夫纯熟的时候,无能无所,无觉无照,就恢复了心的原态。那个时候,就可以慢慢做到照体独立,也就是所说的历历孤明。这种境界,并不是对心路历程分析的结果,而是真心的原态,不生不灭,无能无所,本来就是如此。就像六祖大师在大庾岭头向惠明上座提出的问题一样:“不思善,不思恶,正与么时,那个是明上座本来面目。”那就是心的原态,那就是照体独立。照体独立,就是说既不与善相应,更不与恶相应,时时刻刻都是纯善无恶的。

马祖弟子当中,有位庞居士,他见到马祖就提出一个问题:“不与万法为侣者是什么人?”可见庞居士那个时候的心态、那个时候的功夫已经达到了照体独立,历历孤明的程度,所以他能够提出这样一个问题。马祖怎么回答的呢?“待汝一口吸尽西江水,再向汝道。”这一回答把庞居士所有的希望、一切的思维分别完全给堵死了。谁能有这样的大口,能够一口把西江水喝干,这是一件完全不可能的事情。就在这个时候,在无答案处,自己得个转身时,言下大悟。这都是照体独立,历历孤明的境界。到了照体独立,历历孤明的状态,就随时有开悟的可能。开悟不一定是在禅堂,也不一定是讲苦集灭道,生老病死。宇宙的万物都有可能激发禅机,都有可能使修行人在功夫达到照体独立时,得到开悟的机会。

宋代有一位开了悟的比丘尼,非常遗憾的是史书上没能留下她的法号。她写过一首悟道诗:“尽日寻春不见春,芒鞋踏遍岭头云。归来笑拈花枝嗅,春到枝头已十分。”她看到清香扑鼻的花枝,马上就见到了自己的本来面目。她把本来面目,把无限的禅机比喻成春天。“尽日寻春不见春,芒鞋踏遍岭头云。”这是讲她用功的艰苦过程,并且她的功夫已经做到一定的程度。回过头来,自有家珍,花枝扑鼻的香味,触发了她的禅机,一下子见到了春天,见到了自己的主人翁,见到了自己的本来面目。用教下的话来说,就是见到了法身。

为什么要把禅机,把禅比喻成为春天呢?春能孕育万物,生长万物,能给人类带来芬芳的百花,带来万物的一片生机。禅也是如此。禅的发现给人类的精神领域带来了一片生机,也可以说,禅的发现给人类的精神领域打开了一片新的天地。这种奇妙的境界,这种奇妙的历程,实际上是普遍存在的。当人们还没有发现的时候,觉得它很神秘,一旦发现了,原来禅就在当下,就在我们日常生活当中。

古来大德悟道的因缘有多种多样,某尼见到花会开悟;佛陀夜睹明星会开悟;洞山良价禅师经过一条小溪,看到自己在水中的影子,忽然大悟。阿难尊者在迦叶尊者的逼拶下,令他在一夜之间必须见道开悟,然后方能参加五百弟子结集三藏的大法会。阿难尊者在那个晚上整夜没有休息,都在苦苦地参究。到了五更时分,身体疲惫已极,倒在木板床上瞌睡一会,一不小心将木枕头掉落在地。就是那一个雷霆般的响声,使他豁然开悟,见道了。这段公案见载于《大智度论》。

禅机在整个宇宙当中,在整个社会生活当中,在人生的日用当中,眼耳鼻舌身意,色声香味触法,处处都充满着禅机。只是我们的心有种种的分别,有种种的执着,这颗心宁帖不了,孤立不了。虽然总是在觉照,但我们觉照的功夫还没有到家,还不能够使照体独立起来。照体独立,不是把外在的环境改变成为符合我们内心的需要,而是要改变我们自心。所谓“我自无心于万物,何妨万物常围绕”。即使在万物围绕当中,照体照样能够孤立起来,这就是功夫。

只要功夫深,铁杵磨成针。我们参禅学道的人,一定要有这种精神和毅力。皇天不负苦心人,只要掌握了这个方法,努力去做,自有成功的一天。希望我们彼此互勉,彼此珍重。

第四讲打禅七的由来

(2007年12月13日早六支香)

古人建禅堂,是为了成就参禅的人集体修学。禅堂,又名僧堂,就是一个寺院、一所丛林所有的出家众集中居住、参学、生活的地方。僧堂是一座寺院七个堂口中的一个堂口。古代的寺院又称为伽蓝,伽蓝者,众园之义也。一座伽蓝有七个堂口,其中最主要的一个堂口就是僧堂,或者叫禅堂。

在古代,禅堂只有出家人才可以在里面居住和参学。最初,从一寺之主的住持,一直到清众,都住在僧堂里。所以,住持有另外的一个称谓,叫堂头大和尚,就是说他是僧堂的带头人。带头做什么呢?带头参禅打坐。在僧堂,行如斯,坐如斯,住如斯,食如斯,都在这个地方。当时的禅堂有所谓长连床,实际就是通铺,后来叫做广单。长连床,就是一个床和一个床连接起来,每个人只占一块地方。有所谓“三条椽下,七尺单前”的说法,“三条椽下”,指其床横三尺,头顶上方有三条椽;“七尺单前”,指床的长度。这就是一个出家人生活的空间。

古代寺院有很大的,也有不是很大的。僧堂一般都是住上一百人左右,当然,有一些大禅师出世,底下的弟子特别多,参学的门人特别多,也有住三五百人的。但是,像那样的情况毕竟不是很普遍,一般来说也就几十个人。像赵州和尚、临济禅师,都是鼎鼎大名的大禅师。当时,他们两位都是在河北办道场,接引学人。北方天气苦寒,而且生活条件比较差。赵州和尚当时住持的观音院,住的僧人并不多,总共只有三、四十个人;临济禅师的门下人也不多,也只有几十个人而已。赵州和尚的语录中曾经提到:参学的人都到南方趁饱暖去也。南方天气好,饮食丰富,生活条件也比较优越,所以自古以来,中国的南北方就存有差距。

历史上有记载的最大的禅堂是由南宋时期的大慧宗杲禅师修建的。他是一位非常了不起的大禅师,受皇帝的敕命,住持杭州径山寺。因他承袭的是临济宗法脉,所以在他住世的时候号称临济中兴,有许多人从他参禅。他在径山建筑一个千僧阁,能够供一千个出家人在里面打坐、生活。千僧阁就是中国历史上有记载的最大的禅堂。

在今天,禅堂修得很大的地方不多,而殿堂修得很大的地方,倒是有。像大殿、罗汉堂、万佛楼,有些地方都修得很大。殿修得大,是为了接引更多初机的人参加大型的法事活动。而现今参加坐禅的人,就相对少些了。目前在中国大陆,禅堂修得大的,要数扬州高旻寺。那里每年有十个禅七,有三、五百人参加坐禅。其次,像河北的柏林禅寺,那里每年打五个七。虽然禅堂不大,但是有三个禅堂。出家众有一个禅堂,能够坐一百人左右;在家众有两个禅堂,一个禅堂是男居士,一个禅堂是女居士,每个地方可以坐一百五十人左右。要是都坐满,就可以容纳四百人左右参加打禅七。其他的一些地方,有些仅限出家人参加打禅七,而在家人想参加打禅七就比较困难。只有像高旻寺、柏林寺,允许在家众参加禅七。

禅堂里的一切设施,都是随着宗风的转变而不断发展变化。在古代,由于住持寺院并在禅堂领众熏修的堂头和尚、首座和尚,像东堂首座、西堂首座、前堂首座、后堂首座,大部分都是明眼善知识。所以,禅堂的规矩相对来讲就比较宽松,靠每个人的自觉。

打七这种共修的形式,在明朝以前是否出现,还有待进一步研究。禅堂是不是有固定的参学时间呢?《禅苑清规》上就记载得很详细。现在我们所通用的《百丈清规》是明清以后逐步丰富、编纂而成,只有《禅苑清规》才是南宋时期出现并一直保存到现在的,从中可以看到当时禅宗寺院的规模和一些规矩。也有人做过历史考证,打禅七,是明以后才兴起的一种共修形式。在明末清初出世的晦山戒显和尚,他是一位大禅师,做过云居山的方丈、四祖寺的方丈。他写了一本很薄的书,但是很重要,那就是《禅门锻炼说》。是专门讲怎么样在集体共修当中来锻炼禅和子的方式与方法。他是仿照孙子兵法的形式来写这本书的。这本书出来后,很受宗门的重视。从这本书当中,可以看到当时集中训练禅和子的一些方法。真正比较普遍地提倡打禅七,应该是在清初,从扬州高旻寺那样一个比较有名的禅宗寺院开始。当时高旻寺的几代住持,都受到清朝皇帝的重视。清朝的雍正皇帝,以人王兼法王的身份,积极提倡宗门参禅打坐之风。他自己也有很多关于禅宗方面的著作。清以后的禅师大都认为雍正是一位大彻大悟之人。当时他在宫中设有禅堂,经常点名要哪几个地方的方丈到宫中去打禅七。七天的时间,要克期取证,必须开悟,不开悟就割掉脑袋。清朝初期出现了几位大禅师,都与清初几位皇帝的提倡有很大的关系。特别像雍正皇帝,亲自在宫中陶龙铸象,以国王的命令,以一种非常强烈的手段来锻炼禅师,希望有续佛慧命的真正的大善知识出现。打禅七也就是从那以后,成了禅宗寺院冬参夏学的一种固定模式。

清朝初期、中期那些有名的禅宗寺院,一般都是要打十个禅七,要七十天的时间。这种风气一直延续到解放前,中华人民共和国成立以后才慢慢地淡化了。有些禅宗寺院每年冬天打一个七、两个七,那就算是很不错的了。到了改革开放以后,禅宗寺院打七的风气又慢慢地复兴起来,但也仅仅是局限在几座有传承的禅宗寺院而已。一般的寺院连禅堂也没有,大都只有念佛堂。

现在形成的这种打七的规矩,应该是比较晚才出现的。从《禅苑清规》上找不到根据。这些规矩都是因人而立,现在基本上形成了一个固定模式,从南到北都是一样。本人开始在河北柏林禅寺举办禅七的时候,把这些老规矩多少改了一点。主要是改了两个方面:一个是坐香的时间短了一些。传统的打禅七是早上三点半就起床,到晚上11点左右才休息。像那样的禅七我也参加过,时间太长,特别是参加打七的居士吃不消。所以就把坐香的时间缩短,还是按照寺院平时的作息时间来安排每一支香。再有就是在形式上也有一些改动。现在诸方打禅七,每一支香要喊几个起字。这个规矩如果仅仅是出家众参加,往往也有作用,能够使大家提起精神。出家众人少,容易整齐。在长期训练中,也就不会感觉到新鲜了。如果有在家众参加,这种形式就往往不便普遍地采用。于是我们就把喊起字的这个规矩存而不用。其他的还有像喝茶,吃点心,都有一些简化。只是实打实地坐香,并保证每一支香基本上精力充沛,尽量地做到昏沉少一点。睡眠有保证,坐下来就能够提起精神;睡眠没有保证,坐下来总是迷迷糊糊的,效果也不见得很好。现在,柏林寺的这种模式有些地方也在慢慢地在采用。当然,那些保留原来模式的寺院,不见得会认同我们现在这种经过斟酌取舍,简化了的模式。但从这十几年的实践效果来看,这种简化了的模式还是比较实用的。特别是适用于僧俗二众共修的禅七。

禅堂里有香板,有钟板。钟板是大众的号令,龙天的耳目。禅堂里一般都不讲话,只有维那师父可以讲一句话,方丈和尚、班首师父各讲一句话。当香灯的讲半句话,就是低声讲,加起来有三句半话。一切都靠法器来指挥。敲什么法器,该做什么,一听,就都明白了。那就是令行则行,令止则止。

香板就是警策,是帮助我们用功夫的。在用功过程中不免有些昏沉,昏沉来了,监香师轻轻地拍你一下,就会醒悟过来。当然,有些地方香板下得很重,七个禅七下来,要打断一大捆香板。那样就很容易造成禅堂的气氛不和谐,似乎与禅也有一点距离。禅,当然也有其激烈的一面,但那是就用功上说的。禅,应该是温和的,保持一种禅定的状态,并不是那么地激烈。香板只是起到警策的作用,不是真正拿来打人的。本人主持了十几年的禅七,还没有看到有谁把香板打断过。当然,这个是题外的话,只要我们知道香板起警策的作用就可以了。

在禅堂,最重要的是靠我们每个人有高度的自觉。有自觉就有自由,有自由就有自在。禅本身就是人自身主体自觉的一种发现,完全要靠自己主观的努力,来实现自身的觉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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