禅刊主页2006年度第三期虚云老和尚南行纪略
 

虚云老和尚南行纪略

[马来西亚]素闻

虚云老和尚的一生,波澜壮阔,瑰丽传奇。为法忘躯,四方宏化,水驿山程,霜风雪雨,从不言倦,堪为大乘佛子的最佳典范。马来西亚地处南疆,清末以降,佛化日宏,自当与不少闽广籍的高僧南渡开法攸关,虚老亦属重要一员。光绪末叶,五年之间,虚老曾经三临此地,宏宗演教,影响颇巨。虚老“十难四十八奇”的异行中,即有两难两奇是示现于此地(马来西亚及临近之泰国)。

以下乃据《虚云老和尚年谱?法汇》(岑学吕编,所依版本为佛历二五四八[2004]年岁次甲申八月江西云居山真如禅寺新排印本。凡引文括号内字,尤以古今地名、方言土语之考证,乃笔者所增注),将虚老南行宏化实录,分为二题:(一)禅宗法系的一脉相承、(二)禅修体验的警策示现,试予论述。

(一)禅宗法系的一脉相承

马来西亚北部的槟城州阿依淡区鹤山极乐寺,乃福建福州鼓山涌泉寺的下院,由妙莲老和尚开山创建。妙老于光绪十一年(1885)云游至槟城,受邀出任市内之广福宫住持,感于闹市不宜禅修,乃另择山区幽静之处,选址鹤山建寺,点滴经营,于光绪十七年(1891)完成,全寺依山形布局,有天王殿、大雄宝殿、法堂、藏经楼、斋堂、客堂、方丈楼、钟鼓楼、祖堂等建筑,是为马国最早、最大之汉传佛教丛林。光绪三十年(1904)妙老返回北京,得光绪帝御赐《龙藏》、紫袈裟及“钦命方丈”、“奉旨回山”等銮驾,并亦蒙光绪帝御书“大雄宝殿”及慈禧太后御书“海天佛地”之匾额,今尚存奉于寺内。

马来西亚中部的雪兰峨州新古毛区岳山观音阁(今改称观音古寺),则又属极乐寺下院,由善庆老和尚创建于光绪三十年(1904),留单接众,是为雪兰峨州内最古之寺院。后因承继乏人,以致湮没无闻达数十载之久,至近年才逐步进行维修扩建,梵宇重光。

鼓山涌泉寺、鹤山极乐寺、岳山观音寺,同属曹洞宗寿昌法派一系的传法丛林。虚老披剃、受戒、嗣法皆于鼓山,其剃度派名“演彻”,属临济宗“常演宽宏”之“演”字辈;其嗣法法名“古岩”,为曹洞宗第四十七世之传,乃“耀古复腾今”之“古”字辈。依洞宗法派,妙莲老和尚(法名“地华”)是其师公(师翁);依剃派,善庆老和尚(度名“常月”)是其师叔。既有此传承渊源,因缘一旦成熟,顺理成章,虚老自然会有南游之行。

据《年谱》,光绪三十一年乙巳(1905)六十六岁

“余(自云南)往南洋宏化,……到(缅甸)仰光,高(万邦)居士全家及龙华寺监院性源等到接。寓高家,备极优待,曰:‘妙(莲)老和尚常念师苦行,几十年未知消息,今闻师来甚喜。近有讯来,欲回唐山(即指大陆),修宁德龟山云。’连日陪游大金塔,参观各圣境毕,告辞,恐老人急于回国也。高居士送上船,并电槟榔屿(即槟城Pinang)极乐寺接船。船到埠,因船中有病疫死者,悬旗‘打限’(马来语:Tahan,禁止之意),即要船上人在远处山上受检验也。千余人上山,上无遮盖,一任日晒夜雨,每日发米一小碗、萝1-二,自煮食。医生来每日看二次,七日人去一牛,十日人都去尽,独留予一人。心焦急,病日加重,益形凄苦,渐不能进食。至十八日,医来,令移一净屋,无人居,心喜之。有一老人巡视,问之,为泉州人。伊叹曰:‘此房是病人将死者乃令住之,以为剖腹之备。’予说明往极乐寺。老人动念曰: ‘我取药与你吃。’煎来神曲茶一碗,吃了两天,略好。老人告予曰:‘医生来,听我在外面咳声,你即起,振作精神。拿药与你,你不要吃。’医生来,果如言,但以药开水,迫令食,无奈强食之。医去,老人来问药事,予曰:‘已吃矣。’老人惊曰:‘难活了,明天即来生,劏我给点药你吃,望佛祖佑你。’次日老人来看,我坐地上,睁眼不见人。老人抱予起,满地是血。老人又拿药来吃下,急为予换衣洗净地,叹曰:‘别人吃了昨天的药水,不等断气就开刀了,你不该死,佛有灵也。九点钟,医生来,我作咳声,你装神气些。’时至医来,见我指一指,笑笑而去。问老人,曰:‘他笑你不该死耳。’予告以高居士送我些钱,请你帮忙送点钱给医生,放我出去。即取四个元给老人,二十元以谢照顾之意。老人曰:‘我不要你的钱,今天医生是红毛人(即洋人),不可以说,明日是吉泠人(即印度人),可以讲。’是晚,老人来说:‘已与番人讲好,送二十四元,明天可以放行。’听之心安,谢老人。次早医来,看毕,唤船过海。老人扶予上船,雇小车送到(槟城)广福宫。客堂见形容怪状,坐二句钟,无人过问,不禁悲感交集。喜不死于异域人之手,而悲知客僧之不知职责也。最后一老者出,即觉空首座,予称‘弟子某甲顶礼’,拜下已不能起。老者扶起坐,曰:‘高居士已来电二十多日,不知消息,老和尚与大众都.急,你怎么弄成这样?’此时老少聚满一堂,百般现成,一室生春矣。噫!未几,妙老和尚赶至,曰:‘天天望你消息,怕你遭险,我欲回闽修龟山,听说你来,故在此候。’予曰:‘弟子罪过。’叙述一番经历,老人及大
众惊喜,合掌念佛。同回极乐寺,老人令服药,予曰:‘既已到家。妄念顿歇,将息数日,便好了。’后老人见予每静坐数日,诫曰:‘南洋天气炎热,与内地不同,久坐恐戕色身。’予不觉也。老人曰:‘你在此讲一部《法华经》结结缘,我即回国。你俟经毕,勿先回滇,来鼓山一转,我有事与汝说也。’送老人上船后,开讲,归依者数百人。

马六甲(Melaka)埠诸护法,请到青云亭讲《药师经》。旋到吉隆坡(Kuala Lumpur),叶佛佑、黄云帆居士等,请至灵山寺讲《楞伽经》。在各埠讲经毕,前后归依者万余人。

冬,滇省全体僧众来电,谓政府提寺产,寄禅(即八指头陀)等有电来约,请速回,共图挽救云。以岁暮在即,留吉隆坡过年。”(《年谱》四○至四二页)

光绪三十二年丙午(1906)六十七岁:“春,回国,船经台湾。”(《年谱》四三页)

另,《法汇》<诗歌)部分,载有<题槟榔屿极乐寺(妙莲师翁手建))七律一首(三九七页)、(在吉隆坡灵山寺杨少洪来访不遇>七绝二首(三八三页),应皆作于此时,可资参考。

这是虚老第一次光临马来西亚的记录,1905年由云南经缅甸南来,未抵槟城,即染疫疾,险遭厄难。病愈,即由北至南宏法,计于槟榔屿极乐寺讲《法华经》、马六甲青云亭讲《药师经》、吉隆坡灵山寺讲《楞伽经》,前后归依者万余人。在吉隆坡过年后,即于次年春天,乘船由海路回国。

光绪三十三年丁未(1907)六十八岁:

“妙莲老和尚于正月在龟山圆寂。……其灵骨以一半入塔,一半运南洋极乐寺供养。……当奉迎藏经与妙老人骨灰(由厦门乘船)南行至槟榔屿时,观音亭及大众迎者数千人。当诵经毕,念变食真言时,又忽起旋风,将万花吹散,灵龛顶涌白光,直透二里外之塔顶。此二事予亲手所作、耳所闻、 目所见者也。佛云:‘密行难思议’,论老人平生修持事,予所未知,亦未主行于禅净,惟以修建寺院、接众结缘为务。末后因缘,有斯奇特。予自从披剃后,流荡四方,久未侍奉,且数十年不通音讯,有负师恩。然最后因缘,为其料理龛塔,分光舍利。忆其屡嘱诸事,又似有前知者,难以愚测。略叙事实,俟证将来。”

另,《法汇》<文记)部分,载有<传洞宗四十五世妙莲老和尚塔铭>(三一○页)、<南洋槟榔屿极乐寺祭妙莲老和尚塔>(三一一页),可资参考。

“乘船到丹那(今缅甸东部之丹老),观音亭请讲《心经》后,转船赴暹罗(今泰国)。……予住(曼谷)龙泉寺,讲《地藏经》。期内,英领事到寺相看,付三千元现款而去。他去后,予以回滇建藏经殿,需款甚巨,非数万金不可,而此行所获无多。于讲《地藏经》毕,数日后即续讲《普门品》,听者数百众。……

病愈续讲《起信论》。将毕,槟榔屿极乐寺派善钦、宝月二师来接,蒙暹罗宫内及诸王大臣、护法居士男女善信,都来送行赠资,得款甚巨。以予诵经事,暹王送洞里(即董里Trang,位于泰南)地三百顷,予送与极乐寺交善庆和尚,在此设树胶厂。予与钦、月二师,同在厂过年。”(《年谱》四五至四八页)

这是虚老第二次光临马来西亚的记录,1907年由厦门经海路而来,直抵槟城,于极乐寺奉安妙莲老和尚舍利后,即赴泰国宏法,并在泰南过年。

光绪三十四年戊申(1908)六十九岁:

“春,予在洞里胶厂,偕善庆和尚到雪兰峨(Selangor)观音阁,此道场系庆考自建者。旋至怡保(1poh)、大小霹雳(Petak)各处参观,后转往极乐寺,讲《起信论》、《行愿品》。所经各埠,信心归依者甚众,都在忙闹酬应中过日。在极乐寺讲经毕,即闭方便关,暂停讲,及不会客。在寺过年。”(《年谱》四八页)宣统元年己酉(1909)七十岁:

“予由槟榔屿运经起行,抵仰光。高万邦居士到接,留住高家月余,亲自送至瓦城(即曼德勒Mandalay)。高居士在仰光请一尊玉卧佛,拟送祝圣寺供养。船到新街(即实皆,位于缅甸中部伊洛瓦底江上游),住观音亭,雇驮马到鸡足山,以物件太多,分蛊三百余驮,独有玉佛太重,马不能任,雇不出人,暂奉于观音亭。至后数年,乃请回山。”(《年谱》四八至四九页)

《法汇》<诗歌)部分,载有<题雪兰峨绝顶涌泉>七绝一首(三八九页)。另,笔者曾见一份《虚老诗稿》抄本,竟有四分之一的诗偈,不知何故,并未收入《法汇》<诗歌)之内,其中即有(赠善庆和尚辟南洋雪岈岳(兰峨)观音阁、山质似众星拱月、泉涌山顶)五律一首、<于外洋讲经竟日客情缠绕>七绝一首(此二首已附本文后),应皆作于此时,亦可资参考。

这是虚老第三次光临马来西亚的记录,1908年由泰南而来,直抵雪兰峨观音阁,经怡保、大小霹雳,北返槟城,于极乐寺讲《起信论》、《行愿品》,并闭方便关。所经各埠,信心归依者甚众。在寺过年,次年仍经缅甸回云南。

此为最后一次南行,缘止于斯矣。

七年之后,民国五年丙辰(1916)七十七岁:

“高万邦居士所送玉佛,已阅数年,予拟迎回。乃再往南洋,闻夷方多信佛教者,乃亲到掌达、蛮绵、窝散、腊散诸夷地(应为缅甸境内各埠)观风。再到仰光拜大金塔,访高居士。在龙华寺讲经毕,附船往星加坡。船到新街,洋官示曰:‘吾友中国大总统立帝制,捉拿匪类,诸几侨民,过此验明,乃得放行。’将数百乘客,押到捕房讯后,只剩我等六僧,说是革命党,尽皆扣留,反缚拳打,晒太阳,不准动,动即打。不与饮食,不准大小解。从早六时,至晚八时。乃有归依弟子洪盛祥、董老板等闻知,到捕房保释,每人五千元,盖手印释出。后接往盛祥商号,留住过年,并助料理运玉佛事。”(《年谱》六六页)

民国六年丁巳(1917)七十八岁:“春,由(新街)观音亭起运玉佛(回云南)。”(《年谱》六七页)

这一次1916年的南行受阻,险遭不测,以致未能前赴星加坡。次年春天,即由缅甸起运玉佛回云南。因此,缘起不具,三次南行,始终未临星洲。

之后,虚老与马来西亚佛子的结缘,除少数人得以前往中国亲炙之外,大多是通过书信。于《法汇》<书问>部分,即载有<致马来亚麻坡刘宽正居士函>三则、{致南洋麻坡刘宽簪居土函>二则(二○五至二○八页)。婆心开示,当然不只此数,可惜皆已散佚无存,唯此沧海遗珠而已。

(二) 禅修体验的警策示现

虚老禅定功深,一生中有两次大定境界,令人惊叹不已。但这两次的定境,其色身均示现有后遗症,一因寒致,一因热生。两次的示现,故无损虚老内自所证的甚深境界,亦不减虚老护持圣教的殊胜功德,我们不必因此而信心动摇、衍生是非,应当视作虚老的慈悲示现,以警后世学人。

第一次是在光绪二十七年(1901)冬天,于陕西终南山嘉五台狮子岩茅蓬,万山积雪,虚老于茅蓬煮芋釜中,跏趺待熟之际,不觉入定二十一日。出定后,釜中已霉厚寸许,坚冰如石。虚老一时名声大显,因为厌于应酬,乃于一宵遁去。(《年谱》三三页)

此次入定,《年谱》记言半月,另有传言是十八日,但据笔者所见《虚老诗稿》抄本,载有<(光绪)三十一年(1905)乙巳覆终南嘉五台狮子茅蓬复成师>七言绝句二首,诗后附有虚老“自注”,自述是十二月二十二日入定,至次年正月十三日才出定,今据此而计算,应为二十一日。不知为何?目前坊间流通的虚老《法汇》<诗歌>部分,失载此诗及附注(此诗已附本文后)o

《法汇》<诗歌>部分,另有<题终南山嘉五台狮子茅庵纪事>七绝一首(三七九页),但据《虚老诗稿》抄本,此诗原有虚老<自序>,《法汇》亦刊落未载。序中亦自述是十二月二十二日入定,至次年正月十三日才出定,亦为二十一日。

这次大定,留下了后遗症。

<题终南山嘉五台狮子茅庵纪事>的<自序>言:“(开静出定后)放腿,不知痛痒,不能行,(虚老自)日:坐麻痹。”

<(光绪)三十一年乙巳覆终南嘉五台狮子茅蓬复成师>的<自注>亦言:

“余即放腿,不能行。………因坑以石性过冷,因脚坐石上,受冰冻伤,至滇尚未愈o”诗中亦有“足伤未愈难他往”之句。

《法汇》<诗歌>部分,尚有<寄嘉五台本昌禅人>七绝三首(三八八页),其中第二首则有“自从虎啸茅芦后,一介竦慵是病躯”之句,正是虚老于云南兴福古院掩关静修时之况。

由1902至1905,整整三年,双足冻伤仍未痊愈。因此,我们在惊叹虚老大定之余,对其示现的病行,尤以在严寒环境时禅修,务须加以警策。

第二次则在光绪三十三年(1907),虚老在暹罗京城(今泰国曼谷)龙泉寺讲《普门品》之际,亦曾于法座上一定九日,忘记讲经,哄动全京,上自国王大臣,下及男女信众,皆来敬礼。

据《年谱》,光绪三十三年丁未(1907)六十八岁:

“一日趺坐,定去,忘记讲经。一定九日,哄动暹京。自国王大臣,以至男女善信,咸来罗拜。出定后,讲经毕,国王请至宫中诵经,百般供养,肃诚归依。官绅士庶,归依者数千人。”(《年谱》四七页)

但是这次大定,亦留下了后遗症。

“此次定后,足生麻痹,始只行动有碍,后则全身如枯木,不能执箸,食要人喂。护法聘中西医诊治,针灸服药,俱无效。甚至口不能言、 目不能见,群医束手。惟身心泠然,并无痛苦,一切事皆放下,独有一事放不下,因有汇票缝在衣领,无人知者。口不能言,手不能写,万一化身时,一火烧去,则藏经不能到,鸡山殿阁不能修建,这笔因果,如何能负?思深泪下,默祈迦叶尊者加被。时有昔日终南同住之妙圆师,见予下泪,口微动,即近凑耳倾听。嘱其取茶,祷迦叶,服下,心内清凉,即入梦。见一老僧如迦叶状,坐予身边,以右手摩我头曰:‘比丘!衣钵诫勿离身,汝不须忧,以衣钵作枕,就好了。’听毕,即取衣钵作枕,回头已不见尊者。通身汗下, 当下悦乐不能说。予稍能言,令妙师到华陀前求方药,只木栉、夜明砂二味。服后,目能视、口能言。再求一方,只赤小豆一味,以豆煮粥充饮食,不准吃杂物。吃二天,头略能动。再求,仍是赤小豆。从此以豆为食,大小便通,秽如黑漆,渐渐知痛痒,能起能行,先后二十余日矣。谢大众劳心费力,妙圆师日夜护持,尤可感也。礼谢华陀,愿以后建伽蓝殿,必设师位,屡卜答杯,皆如意。”(《年谱》四七至四八页)

南洋气温较高,四季如夏,蚊虫滋生,疾疫流行。妙莲老和尚见虚老每每静坐入定数日,曾诫之日:“南洋天气炎热,与内地不同,久坐恐戕色身o”故而虚老有此公案示现,可供后人细味。

由斯可知,于南洋宏扬祖师禅者,调众方便,切须留意及此。

马来西亚汉传佛教的中兴,肇始至今,虽已有百余年的历史,但正统的“坐静香、参话头”之禅堂共修规矩,始终未能在此地完全建立起来。迄今为止,马国尚无一座正规如法的禅堂,可跟大陆的金山、高曼、鼓山、南华、云门、云居、卧龙、柏林等禅寺相比,以供禅和海众安单、用功办道。因此,马来西亚汉传佛教的宏演,仍有待我们这一代人的继续努力,期于不久将来,得以花开果结。

今年(2004)正际虚老南行马国宏化一百周年之秋,在马来西亚,由北部槟榔屿,经中部吉隆坡,到南部马六甲,皆有虚老昔日的云水足迹。百年后的今天,重温祖师光风霁月的德范,翻阅其为后世学人留下的法语,耳提面命,一片婆心,跃然纸上。时空不再,但读来依旧感恩不已。

(笔者按:本文初稿成于2004年抄,并曾于2005年1 0月在南昌举行的“虚云和尚禅修思想座谈会”中简报,2006年4月再予修改增补后,而发表于《禅》刊。容有未周,敬祈方家斧正。)

附:虚云老和尚诗作八篇:

<题槟榔屿极乐寺(妙莲师翁手建)>七律一首

琳琅极乐新成寺,杰阁层楼碧映红,

檐卜花开香雾里,菩提树在白云中;

说来有法原无法,参透非空却是空,

最爱僧房闲坐处,一窗明月半帘风。

<在吉隆坡灵山寺杨少洪来访不遇>七绝二首

野外归来日已斜,始知有客到山家,

驱乌不解看家意,直使归鞭破晚霞。

杨子文章亦有宗,雄奇变幻夏云峰,

夜来灯下频频读,不觉东窗渐透红。

(注:据笔者所见的《虚老诗稿》抄本,第一首第三句作:“驱乌不解周旋意”;第二首则作:“杨子文章似有宗,清新不与夏云沣,夜来灯下频读续,如上蓬莱第几峰。”)

题雪兰峨绝顶涌泉>七绝一首

绝顶凿池月映泉,饮者各须穷其源。

欲觅此水源头处,天河常与海相连。

(注:据《虚老诗稿》抄本,二、三句作:“饮者各须返穷源,欲觅此水来由处。”)

<赠善庆和尚辟南洋雪岈岳(兰峨)观音阁、山质似众星拱月、泉涌山顶>五律一首

天辟狮呀岳,大士自南来,

钵擎涌泉水,惠泽南洋洲;

创斯梵音阁,甘露灌顶流,

众山环相拱,道皎月临秋。

(注:狮呀岳即雪兰峨)

〈于外洋讲经竟日客情缠绕>七绝一首

几度南洋溯沧波,意似什公访薜萝,

为法混入尘市里,不嫌人笑赴东坡。

<题终南山嘉五台狮子茅庵纪事一绝>

(七绝一首)有序

终南山冬腊月,茅庵雪埋,不见天,不知昼夜,餐以洋芋。一日,将芋煮在锅内即晏坐待熟起食。一日,复成师来庵,见门阶虎迹满地,进门,见余坐定石床上,与开静,曰:“请拜年。”予睁眼见成(师)在,则曰:“来得好!洋芋可熟。”即放腿,不知痛痒,不能行,曰:“坐麻痹,可否将釜内芋拿来吃?”成(师)将釜格开,见满釜霉毛五色,曰:“你这芋几时煮的?”曰:“才煮好上床坐未久,怎么就烂了?”成(师)曰:“你是那日煮?”曰:“你庵回煮的。”成(师)曰:“你在我庵是去年十二月二十二,今是正月十三日。”如是大笑一场罢了,因题一颂。

秦雪堆里梦惊回,火烬风卷不见灰,

者片冰心谁领略,阳回春信自放梅。

(注:据《虚老诗稿》抄本,此诗略异:“秦山雪里梦惊回,拨烬寒炉不见灰,者片冰心谁领略,阳回春信自开梅。”)

<(光绪)三十一年(1905)乙巳覆终南嘉

五台狮子茅蓬复成师>七绝二首

秦伴岩栖罢交游,一介冰心万虑休,

任他红尘深万丈,曾无半点到茅芦。

别来不觉几春秋,牢落西南被业留,

足伤未愈难他往,何期得会叙心愁。

原注:壬寅(光绪二十八年正[1902])别后,至滇掩关兴(福)寺,师常信问。一日,复师到茅棚相看,见虎迹遍满,见余静坐,即为开静,问食否?曰:“未。”余即放腿,不能行,即令复师启釜取芋,霉高寸许。问:“你这芋几时煮?”日:“从你处回时煮,坐以待熟。”曰:“你在我处是十二月二十二日,今是正月十三日,怪不得生霉也。”因坑以石性过冷,因脚坐石上,受冰冻伤,至滇尚未得愈。

〈寄嘉五台本昌禅人〉七绝三首

余下终南山至滇,掩关于兴福古院,师常来信慰问,以覆。

雪覆林丘气象孤,有无情识共顽躯,

貌同枯木心如洗,说甚无生无尚无。

兴福古院寂且虚,此身暂借作安居,

自从虎啸茅芦后,一介竦慵是病躯。

印虽无迹已成文,滴墨遥空寄故人,

拟欲与公伸一问,纵然有口也难陈。

(注:据《虚老诗稿》抄本,此诗第一首第一句作:“雪覆丘岚万象孤”;第二首第一、二句作:“兴福古院寥寥虚,予身暂借此安居”;第三首作:“印虚无迹已成文,滴墨遥空故人诚,拟欲与公伸借问,纵然有口也难呈。”)

(笔者按:以上八篇诗偈,经过比勘《虚老和尚诗稿》抄本及目前坊间的《虚云和尚法汇》流通本(<诗歌>部分),二者差异颇大,有三篇是为《法汇》所失载,另四篇则《法汇》所收者有缺文或异字。由斯可知,当年岑学吕老居士编集虚老《法汇》之际,对虚老原稿曾作改动,甚至有些资料竞未及见,以致失载。禅者吟颂,本皆称性而谈,虽说偶有平仄不叶,要之仍以意境为上,不应删改其字句,致失真貌。因此,《法汇》亟须重编,俾虚老传世遗稿,得一全篇。近闻 慧公长老早具此意,并且经已着手搜集整理,计划在今年底出版,我等末学,唯有翘首以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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