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上期)
三、佛图澄在河北弘化事略及足迹简考
史载澄公于西晋永嘉六年(312)随石勒至襄国后,即长期驻锡并弘化于河北直至圆寂(348),因此,河北地方留下许多与澄公有关的故事。
澄公于河北弘化,史志有明者主要有襄国、邺都两地。襄国即今河北省邢台市,邺都即今河北省临漳县西南邺镇一带。
邢台是一个历史非常悠久的地方,《读史方舆纪要》等载:“襄国城,在今城(邢台)西南,殷祖乙迁都于邢,即此城也,春秋时邢侯都于此。”“秦为信都县,项羽改为襄国,汉亦为襄国县。”十六国时,石勒据襄国(312),大修城郭,更“徙洛阳铜马翁仲二列于永丰门,谓其城曰建平城。”东晋成帝咸和五年(330),石勒于襄自称“大赵天王,行皇帝事,改元‘建平’”。石勒于洛阳擒刘曜即于建平城永丰门外斩之。
澄公于襄国,《高僧传》及《晋书》中主要记载有以下几件事:
敕龙致水:时襄国城堑水源暴竭,澄公即于襄国城西北五里団丸祠下泉源处,“坐绳床,烧安息香,咒愿数百言,如此三日,水泫然微流,”并且,“有一小龙,长五六寸许,随水来出,……有顷水大至,隍堑皆满。”
劝宥段波:鲜卑段波攻勒,勒惧,澄公曰:“昨寺铃鸣云:‘明旦食时,当擒段波。’”勒登城望波军不见前后,失色而问澄公,澄公曰:“已获波矣”。时城北伏兵出而擒波,澄公劝勒宥波,勒从之,后段波终为勒所用。
预言擒曜:刘曜攻洛阳,勒欲往救之,众臣皆谏。勒问澄公,澄公曰:“相轮铃音云:‘秀支替戾冈仆谷劬秃当’。此言军出捉得曜也。”勒即前往救洛,旋即擒曜。澄公于襄国以物涂掌而见之。
诫勿食葱:时石葱将叛,澄公诫勒曰:“今年葱中有虫,食必害人”。勒即告境内慎勿食葱。后葱果走,勒益加敬重澄公。
复活勒子:石虎有子名斌,为勒养护,以为爱子。忽暴病而亡。二日后,勒问澄公曰:“朕闻虢太子死,扁鹊能生,大和上国之神人,可急往告,必能致福。”澄公即取杨枝咒之,须臾能起,有顷平复,由是勒诸稚子多在佛寺中养之。而每至四月八日,勒躬自诣寺灌佛为儿发愿。
预言国丧:建平四年(333)四月,天静无风,而塔上一铃独鸣,澄公即曰:“铃音云:国有大丧不出今年矣。”是岁七月,勒即死。
上述诸事除“敕龙致水”外,其它事虽均发生于襄国城内,但均无确切地点可考。
澄公敕龙致水处,即今邢台市西北隅石井冈,俗称“龙冈”。据《畿辅通志》及《邢台县志》等载:“石井冈,在县西北七里,蓼水(即达活水)出襄国石井冈,冈上有井,大如车轮(《水经注》);隋《区宇图志》云光武营军时所凿(《太平寰宇记》)。晋太宁元年(323),天旱,沙门佛图澄于石井冈掘得一龙,长尺余,咒之,腾空而上,雨即下,因名龙冈(《后赵录》)。”石井冈现今已平,泉亦于数十年前枯竭,原泉处现已归属邢台市区并被辟为公园,名“达活泉公园”,其水为人工灌注。公园中尚有元代郭守敬所建观象台等景观。
另据史志记载,邢台市区内还有一处与澄公有关的地方——净土寺,《邢台县志》中说:“净土寺,天宁寺东北,……旧志相传为佛图澄遗迹”。应系澄公所建八百九十三座寺院之一。元代万松老人曾驻锡于此。净土寺虽早已废毁,但近年邢台市佛协同仁通过正当途径已在邢台市东购得土地八亩,并成立了以省佛协副会长、邢台市佛协会长弘川法师为主任的“重建净土寺筹备委员会”,以广集净资,逐步恢复这一千年古刹,邢台佛协此举,诚可谓大功一件,因为,这是澄公所建八百九十三座寺院中第一座得以恢复的寺院。若干年后,净土寺梵宇重光,它将又成为河北境内一个深具历史底蕴及文化内涵的闪光点。
澄公多显神异,祈龙致水亦非一处。《高僧传》中尚有澄公于邺祈雨的记载。而《顺德府志》、《内丘县志》中亦同样有澄公于内丘腾龙致雨的叙述:“龙腾山,在鹊山顶,佛图澄掘得死龙,以木咒之,即苏腾空,作大雨。”龙腾山,又名蓬鹊山,在内丘县城西六十里。笔者月前曾在内丘县政府主管同志及两位居士的陪同下亲赴龙腾山考察,时天作急雨,及至山前,而急雨骤停,但见天空碧兰,山势嵯峨,山顶上飞腾白云,颇有龙腾之势,众叹希有,某自忖此非澄公点化使某得见龙腾山之真相乎?龙腾山,海拔1004米,山上原建有龙兴寺等寺院,今已废毁。由于时间原因及海拔较高,笔者未能亲上“腾龙”,想澄公应勿怪我也!
龙腾山上有太子岩,系春秋时虢国太子随扁鹊修炼处。现为内丘县所开发的旅游区,为“太子岩旅游区”。山下有扁鹊庙,为扁鹊葬处。庙前有山涧,有石桥相通对面山阜。对面山阜岩石间有九株古柏,人称“九龙柏”。甚虬劲。
值得注意的是,内丘县尚有与澄公“洗肠”有关的地方多处。
据《畿辅通志》、《内丘县志》等载:“洗肠渊,在县西十三里,佛图澄洗肠于此。”“洗肠山,在西丘后河,佛图澄洗肠处。”笔者估计,志中所载洗肠渊与洗肠山应为一处,因为西丘亦位于县城西十余里处,“渊”与“河”近。而其西丘后河处地势亦多不平,古时或为小山包亦未可知。西丘,古时曾为内丘县城,因洪水淹没而将县城迁至今址。其后河处早已无水,已无从想见澄公当年临水洗肠之情景。清道光年间《内丘县志》中尚载有清县令徐祚增的《洗肠石》诗,其曰:神僧 锡地,有石存今古。持以 世人,洗肠清肺腑。
另外,据当地老居士讲,在县西北四十里的且停山,曾建有迟(咫)尺相连的三座寺院,上院称“洗肠院”,中院称“梵云寺”,下院称“洪水院”。此洗肠院是否与澄公有关,史志无载。但“洗肠”二字似为澄公专利,故此洗肠院应与澄公有一定关系,或为澄公曾到,或为纪念澄公而建。
洗肠院旧址处后倚山峦,形如圈椅,地势颇具特点。其下有“马跑泉”,终年有水。据说当年且停山树木繁茂,流水潺潺,景色非常幽美。
洗肠院和洪水院虽早已片瓦无存,但地处中院的梵云寺却碑石林立,地表遗存非常丰富,尚可想见当年且停山梵宇壮观景色。今就笔者考察且停山梵云寺时所记地表遗存略述如下,此虽属题外,但对日后且停山佛教研究则不无参考之价值:
梵云寺位于内丘县西部丘陵地区的且停山上,是一处保存有众多碑刻及其他古迹的古寺,1999年开放为佛教活动场所。有僧佛光师曾住。据寺内现存明万历二十二年《梵云寺重修记》碑文记载:“寺创于大宋,迄今五六百年矣,重修于弘治庚戌也。且停云者,虢太子采药停骖处,群山环亘,巍巍崔崔,古柏参云,葱葱郁郁,而泉流于□,又动人枕漱之思,粤山粤水,宛然眉睫间矣”。可见,古时的且停山梵云寺周围,风景相当幽美,美的让人怀疑此处即是岭南。清代《内丘县志》载有县令徐祚增的《且停山寺》诗,其云:
寺入千峰径,桥横百尺岩。山光辉殿宇,云气润松山。
水静游鱼出,花疏过鸟衔。谁言仙境沓,此地隔尘凡。
梵云寺四面环山,山体不高,中有溪沟通向山外。寺前有明代古桥,名“慈云桥”或名“登云桥”。寺右有圣水井,终年不干。寺中又有巨大银杏树,合抱数围,惜数年前被雷击毁,现其根部又重生枝叶。梵云寺诸殿宇均已废毁,只有诸多殿柱、石碑及石狮等尚耸立于荒芜的寺院基址上。寺内现存古碑十余块,其中有元代“敕赐梵云之寺”圣旨碑一块,其碑文有记曰:
……
长生天气力里
大福阴护助里
皇帝圣旨军官每根底军人每根底城子里达□□赤官人每根底往来行……
宣谕圣旨
成吉思皇帝
月阔女皇帝
□禅皇帝
完者笃皇帝
申律皇帝圣□里和尚也里可温先生每不……
御宝
□□□□鼠儿年四月十三日大都有时分写来……
其碑阴文字有曰:
第一代开山住持祖师传大乘戒袭祖沙门长老 善□
第二代住持祖师赐紫沙门讲经律论传大乘戒 善住
第三代住持祖师传大乘戒赐紫宣微大师菩萨 云□
第四代住持先师赐紫光教大师一宗都提点 普宽
宣授□州路□学讲经论沙门第五代住持讲主慧辩大师 从吉祥
第六代住持长老袭祖传道沙门 福玉
第七代住持讲主 聚吉祥
宣授大□当代住持讲主弘教圆明大师赐衣僧戒讲经沙门 赛 吉祥
宣授临坛大德传大乘戒经律论疏主赐锦褴衣槐阳宗主 通辩大师
……
其碑右侧刻有宗派:
福惠圆成□本明义德弘
见文达理智了道悟心宗
其碑左侧刻有:
钦奉大元圣旨立本寺□至边界东至大道东黑石□南至……
……
另有十余块碑立于大殿基址前或桥南大士殿遗址处,其中有:
明万历八年《且停寺新建慈云桥碑记》一块
明万历二十二年《梵云寺重修记》一块
明万历三十年《重修梵云寺碑》一块
清康熙十五年《梵云寺重修记》一块
清雍正十二年《且停山梵云寺大士前展暨古桥碑记》一块
清乾隆十年《且停山梵云寺重修碑记》一块
清乾隆四十七年《重修且停山登云桥碑记》一块
清道光三十年《梵云寺重修记》一块
清咸丰七年《□□□教堂大士殿暨古桥碑记》一块
清光绪九年《重修且停寺庙碑记》一块等碑刻
慈云桥栏板上刻有许多人物故事图案,其中能认出者有:苏武牧羊、杨业碰碑、虎溪三笑等等。在每块栏板上又刻有文字,如:“本寺住持僧□□,徒满强,徒孙法心”等字样。
(笔者按:本文脱稿之时,偶见民国时《新河县志》列传中载有澄公故事,不胜欣喜,因新河亦属邢台,故插述于此,其曰:“又野老云,白龙祠,在城西十里白神首村,赵石虎任时,夏大旱,有佛图澄者斋戒沐浴,虔祷于祠之神,俄而油然作云,见二白龙降祠,大雨滂沱,倏然间雨遍千里。其祠至今尚在,天旱,求雨多应云。”)
澄公另一个弘化区域邺都,即现在的河北临漳县西南邺镇一带,更是一个有着丰富历史文化内涵的地方。《读史方舆纪要》等载:邺城,“春秋时齐桓公所置,管子曰:‘筑五鹿,中牟,邺以卫诸侯也’”。其后曾属晋,又属魏。西门豹治邺即属魏时。汉高祖十三年(前193)置魏郡于邺。东汉初平二年(191),袁绍为冀州牧镇邺。东汉建安九年(204),曹操破袁绍于邺。建安十五年(210),曹操建邺都,筑三台(铜雀台、金虎台、冰井台)。其后曹丕为帝,邺为其五都之一。入晋为魏郡,咸康初(335)后赵石虎迁都于邺。更后,东魏、北齐均都邺,至周而毁。……其间数百年间,邺都曾辉煌极至。专家考证邺都的城市建设曾影响隋唐以后的都城布局,甚至影响到日本奈良的都城建设。
澄公于邺,《高僧传》、《晋书》中记载有以下诸事:
知人善恶:澄公时止邺城中寺,遣弟子法常北至襄国,路遇返邺之法佐,二人于梁基城下共宿,言及澄公,比旦各去。法佐至邺,澄公说破,由是国人每共相语:“莫起恶心,和上知汝”。其后石邃欲图为逆,澄公知之以箴言告虎,虎不晓意,俄而事发,方悟澄公所言。
咒救黑略:澄公见石勒前曾止于郭黑略处,略亦为澄公弟子,时略将兵征长安北,堕羌伏中。澄公在寺中堂上知之,即领众僧咒愿,又曰:“若东南出者活,余向者则困。”复更咒愿,有顷略得解脱。略回邺言之,推检日时,正澄公咒愿之时。
谏虎滥杀:石斌镇幽州时,群凶凑聚,因以肆暴。后有人谮斌于虎,虎召斌鞭之三百,杀其母齐氏,更亲杀五百人。澄公谏曰:“心不可纵,死不可生,礼不亲杀以伤恩也,何有天子手行罚乎?”虎乃止。
言虎前身:时边境告急,虎嗔之,以问澄公,澄公曰:“王过去世经为大商王,至罽宾寺,尝供大会,中有六十罗汉,吾此微身亦预斯会。时得道人谓吾曰:‘此主人命尽当受鸡身,后王晋地’。今王岂非福耶?疆场军寇,国之常耳,何怨谤三宝,夜兴毒念乎!”虎乃信悟,跪而谢罪。
答问佛法:石虎问佛法,澄公曰:“佛法不杀”。虎谓:“朕为天下之主,非刑杀无以肃清海内,既违戒杀生,虽复事佛,讵获福耶?”澄公曰:“帝王之事佛当在心,……愿陛下省欲兴慈,广及一切,则佛教永隆,福祚方远(具答如前)”。
讲说因果:尚书张离、张良家富事佛,各起大塔。澄公谓曰:“事佛在于清静无欲,慈矜为心。檀越虽仪奉大法,而贪悋未已,游猎无度,积聚有穷,方受现世之罪,何福报之可悕耶。”后离等果遭恶报。
祈龙致雨:时久旱,太子祈雨不降。虎令澄公自行。即有白龙二头降于祠所,其日大雨,方数千里,其年大收。而戎貊之徒,先不识法,闻澄公神验,皆遥向礼拜,其不言而化焉。
遥救弟子:弟子赴西域市香,澄公于掌中见在某处被劫垂死,因烧香咒愿遥救。弟子返邺言及某月某日为贼所劫,垂当见杀,忽闻香气,贼惊惧曰‘救兵已至’。即弃之而散。
得承露盘:虎于临漳修治旧塔,少承露盘。澄公曰:“临淄城内有古阿育王塔,地中有承露盘及佛像,其上林木茂盛,可掘取之”。即画图与使,依言掘取,果得盘像。
劝勿伐燕:虎欲伐燕,澄公谏曰:“燕国运未终,卒难可克。”虎不听而屡伐屡败后,方信澄公之言。
解羊鱼梦:虎昼寝,梦见群羊负鱼从东北来。以问澄公,澄公曰:“不祥也,鲜卑其有中原乎!”其后慕容氏果都之。
掷酒灭火:澄公与虎共升中堂,忽惊曰:“变、变,幽州当火灾”,乃取酒洒之,久而笑曰:“救已得矣”。虎遣使勘验,云:“尔日火从四门起,西南有黑云来,骤雨灭之,雨颇有酒气”。
道破天机:石宣欲杀石韬,澄公即预言。后宣果杀韬,又欲于虎临丧时而行大逆,虎因澄公先诫而获免。虎收宣,澄公又谏:“既是陛下之子何为重祸耶,若含怒加慈者,尚有六十余岁。如必诛之,宣当为彗星下扫邺宫也。”虎不听,以铁锁穿宣颔,薪而焚之,并收其官属三百余人,车裂支解投之漳河。其后,即有妖马之不祥。
预言闵叛:后赵建武十四年(348)十一月,虎大饗群臣于太武殿前,澄公吟曰:“殿乎殿乎,棘子成林,将坏人衣。”虎令发殿下石视之,有棘生焉。后冉闵(小字棘奴)果篡杀石种而称帝。
临终谏虎:(具如前)
埋形紫陌:后赵建武十四年(348)十二月八日佛成道日,澄公卒于邺宫寺,春秋一百一十七岁,窆于邺西紫陌石虎所造茔墓。其月,有人见在流沙。虎疑不死,开棺惟见一石(钵杖),不复见尸。
上述诸事,均发生于邺都,而邺宫寺、中寺、及所修旧塔等均因邺都久废而已不得考。独紫陌一处,因澄公曾埋形于此,故笔者犹加着意考寻。然几经寻访,方从磁县文化局得知,紫陌一地早已改名,今为磁县南白道村。笔者即亲赴紫陌,见其地东近邺镇、三台,西靠107国道,南邻漳河,确是一处不凡的所在。据《读史方與纪要》等载:紫陌,在故邺城西北五里,行旅往来必经之地,战国时俗巫为河伯娶妇祭于此陌(紫陌),西门豹于此投巫于漳河。石虎于此曾建紫陌宫,建武十一年又造紫陌桥于水上。齐文宣帝高洋重修紫陌宫,为济口巡逰往来,百官祖饯皆筑于此。
除《高僧传》、《晋书》等载澄公圆寂后即窆于邺西紫陌石虎所造茔墓外,在《畿辅通志》卷一百七十二陵墓中,亦有同样记载:“晋佛图澄墓,《元和志》在澄阳县(即今磁县)西南十七里。”同卷晋石虎条中又有:“为佛图澄先造生墓于紫陌”之句。
现今南白道村北百步之遥又有北白道村,古时应同为一地,即应同为紫陌,经笔者考察,在南、北白道村周围,有两处值得注意的地方:一为大塚,二为寺院。
在南、北白道村西面的田野中,一南一北现存有两座大塚,相距数里,均高十余米。而其南部大塚与村之间,以前曾有一座寺院,名“白塔寺”。据说南、北白道村村名即由此而来。
白塔寺,《畿辅通志》及晚清《磁州志》均不载,不知建于何时,其寺、其塔是否与澄公有关,尚有待资料的进一步查找与考证。不过,这里有一个传说很有意思,据当地村民讲,古时白塔寺曾有位老和尚神通很大,能骑一根木棒空中来去。在澄公寂处有此传说,是很值得一番玩味的。现今白塔寺已无,据说前些年农民耕地时尚见有白塔寺的残砖断瓦。
除白塔寺尚需资料充实后进一步考证而暂且不论外,下面仅就一南一北两座大塚,笔者提出几点带有倾向性的看法(即从其中一塚为澄公窆处的观点),以就正于教内外诸位大德及方家。
1、史载澄公圆寂后即窆于邺西紫陌石虎为其所造之塚。而虎所创之塚当非小塚,应为大塚,起高陵以彰其尊也。
2、澄公寂后,有人见在流沙,虎即发塚以勘验,惟见棺中一石(或谓钵杖),虎因此心中不快,而塚是否又重新覆之,史无明文。然笔者以为,理应覆之如故。因为虎于澄公崇敬之至,即便见棺中有石而不快,但其感念澄公恩德,又何忍将其空棺抛露于野,覆之虚塚以为纪念可也!
3、或言,古代高僧大德圆寂后应荼毗、置塔,而非造墓营塚形式。余以为澄公似乎没有这个程序。因为,一者虎发塚勘验,其目的是看看澄公躯体是否还在棺内,但“唯有一石(钵杖),不复见尸。”故澄公未曾荼毗。二者,澄公为大和上,位居国师,史志均谓虎为其营造高陵大塚而不称置塔,其意在起高陵以彰其尊;三者,查《畿辅通志》,卷一百六十五至一百七十四整个陵墓部分,自古及清,佛教大德有墓者仅澄公一人。所以,澄公窆处应为大塚无疑,而南北白道村的两座大塚,其中之一应即澄公虚塚。
4、有言,磁县现存一百余座大塚(以前更多)经文物部门考证为“北朝皇室墓群”,余以为此说未免以偏盖全。一者文物部门只对其中部分而没有全部(当然也不可能全部)进行挖掘考证;二者,北朝之前,袁绍、曹操、石虎、冉闵、慕容俊等诸多大人物及皇室成员均窆于这一带,世传曹操曾有七十二疑塚就在磁县。而《畿辅通志》等书均早已考证除北朝皇室墓群(如兰陵王高惇墓等)外,磁县境内尚有魏疑塚(即曹操疑塚)、石虎墓及澄公墓等墓塚。所以,将磁县现存百余座大塚笼统地定为“北朝皇室墓群”似乎欠妥。既如此,像澄公这样地位极尊的大和上,其塚亦必在此墓群之内了。
5、南、北两大塚相距数里,一在北白道村西,一在南白道村西,而紫陌一地主要是指南白道村。《畿辅通志》卷一百七十二有言:“晋石虎墓,《元和志》在滏阳县西南十四里。”“晋佛图澄墓,《元和志》在滏阳县西南十七里。”而南部大塚与村之间古时有寺,恐非偶然,其寺亦或为纪念澄公而建,加之寺中神异传说,故南部大塚极有可能就是澄公窆处。
以上是笔者根据史料和实地考察后而提出的几点看法。当然,正确与否,尚有待和有关专家进行共同考证和研究。但不管怎样,澄公窆于紫陌(南北白道村)是早已千古定论的事实。
四、由澄公精神而引发的几点思考
澄公入华,正值乱世,当二石暴肆之际,澄公为国、为民、为教挺身而出,终使佛教在后赵时期得到普遍弘扬,从而达到中国佛教史上第一个“盛弘期”。思及澄公,观乎当今,颇多感慨。
1、时代呼唤澄公精神的回归。
澄公于乱世弘教,其困难可想而知,但其充分运用智慧和善巧,从而开创了佛教史上前所未有的局面,此诚系澄公具有坚固宏大之愿力与悲心的菩萨精神使然。而今盛世昌明,较之澄公当时,客观条件胜其百倍,而我们自身的主观努力又如何呢?即是否具有了澄公那种坚固宏大愿力与悲心的菩萨精神呢?观乎教界,寺院分布明显不均,呈“南多北少”畸型式发展。许多落后及空白地区中深具佛教文化底蕴的地方长期得不到恢复,其原因虽是多方面的,但其中一个主要原因应该是人的问题。众所周知,当今教界有一种怪现象,即:“北方的法师往南方跑,南方的法师往国外跑”。做为居士,笔者对此不予评论,但就为佛教发展而言,此现象势必使“南多北少”之畸型分布更加极端化:“繁华的极尽繁华,荒漠的更加荒漠”。所以,时代呼唤澄公精神的回归,佛教需要深具坚固宏大愿力与悲心的“拓荒者”,需要大批荷担如来家业的法师们尤其是年轻一代的法师们去“上山下乡”,在“广阔天地”里去“大有作为”。只有这样,“南多北少”的畸型现象才能得到改观,而许多深具佛教文化底蕴且濒临荒芜的地方才能重新焕发异样的光彩。所以,澄公精神在现时代是非常值得提倡与回归的。
2、建立真正意义上的“祖庭网络”,积极互动,整体发展。
“祖庭网络”是近年教界提出的新名词,这个提法很好。“祖庭网络”中的每一个点应是对佛教史有重大影响及贡献的历代高僧大德的驻锡地及弘化场所,本篇所考几处澄公弘化地即应属此列。而只有将这些点有机地联系和开发出来,才能建立起真正意义上的“祖庭网络”。2000年10月间在湖北黄梅召开的“禅宗祖庭网络研讨会”,效果虽然不错,但笔者以为将真正意义上的“祖庭网络”建立起来尚需相当一段时间。一是因为诸多因素的制约,如:上述“南多北少”而造成的“祖庭网络”中尚存有许多空白点,从而不能实现真正意义上的全面的“祖庭网络”;二是,既然称为“网络”,就应有联带、有互动,乃至整体发展。而这些在目前甚至将来相当一段时间内是不可能实现的,因为意识的守旧与观念的固化使联带和互动而不具备基础条件。说到此,笔者想起《中国宗教》2001年第1期中就佛教寺院《富裕后的抉择》而展开的讨论。几位专家、学者、法师等提出了许多非常好的意见:做慈善事业,搞希望工程,以及开展佛教教育等等,笔者深表赞同,但总觉得似乎有一点几位都没有谈到,即富裕后还应有一项非常重要的工作需要去做,这就是“教内自身的救助与扶贫”。我们做外部的事业是应该的,但教内自身诸多地区的贫困与落后也是应该去支持和救助的!只有教内的相互救助与支持,才能最终实现“共同富裕”,联带、互动的“祖庭网络”也才能从真正意义上建立起来,从而更加形成一个良性循环,教界也才得以在积极互动中得到整体发展。
3、有计划的恢复、利用历史闪光点,建立“爱教教育基地”以激励后人。
两千多年的中国佛教曾出现无数辉映古今的闪光点,它有如繁星一般照亮了整个中华文明的进程,而中华文明也正因为有了这些闪光点而更加灿烂和辉煌。与其它省份一样,河北这个历史上的佛教重要弘化区域也有着很多这样的闪光点,这其中有大家熟知的临济宗的发源地——正定县临济寺,赵州禅师的道场——赵县柏林禅寺等著名寺院,还有着许多大家不太熟悉甚至遗忘的地方,如:
临济禅师圆寂及舍利安奉地——大名县兴化寺;
慧可大师说法地——成安县匡教寺;
慧可大师圆寂及舍利安奉地——成安县元符寺;
佛图澄弘化示现地——邢台市石井冈,内丘县龙腾山、洗肠渊;
佛图澄虚葬地——磁县南白道村;
佛图澄所建八百九十三座寺院之一——邢台市净土寺;
玄奘大师葬母遗骨处及大师舍利分奉处——顺平县稽古寺;
庞蕴结庵处及度丹霞和尚处——永年县庞居士庵;
以及诸多佛舍利安奉地——景县开福寺、定州市开元寺、临城县普利寺、清河县隆兴寺、三河县舍利塔等。
更有“寺之最古者”, 建于西汉武帝建元元年(前140)的献县普敬寺等等。
诸如此类的闪光点还有很多很多,举不胜举。
如何将这些历史闪光点很好地利用起来以激励后人呢?通常我们参观爱国主义教育基地,接受爱国教育,可以激发我们的爱国情感,加深我们对祖国的热爱。而如将上述这些佛教史上的闪光点进行有计划的恢复和利用,建立“爱教教育基地”,同样可以唤起我们的爱教情感,这样,既做到了“爱国”,又做到了“爱教”,从而使我们更好地做好佛教事业,更好地投身于社会主义两个文明建设。从这个意义上讲,恢复利用一些历史闪光点,建立“爱教教育基地”,应该不失为一个好办法。将这些闪光点统串起来,连成一条线,直可说就是一部佛教史。所以,有计划、有目的地恢复一些历史闪光点较之于重建或新建一些毫无价值的乡间小庙,其意义要深远的多。
五、结 语
对于澄公,中国佛教协会副会长、河北省佛教协会会长净慧法师曾说过这样一句话:“佛图澄是中国佛教史上具有开辟性的人物,对其思想及贡献应进行认真的研究和系统地挖掘。”笔者有感于斯,加之对澄公仰慕已久,更感念澄公于后世佛教之恩德,故广征有关资料并亲赴实地考察,因作此引玉之砖文。虽不系统,但尚可做(作)为日后研究之素材。而本文所述澄公几处弘化地,倘果有“上山下乡”之发心大德,予以恢复,则诚吾所祈愿,亦佛教之幸事也!(摄影/李建苏 高士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