禅刊主页1999年度第二期秋叶之梦
 

秋叶之梦

明优

群山之上的辉煌瑰丽落日,渐渐生出几分苍凉气象来。远处田野中站立的几株粗大杨树,在淡远明净长空下,也渐露苍黄。沿着那条曾经散发着苦艾干燥的、若有若无香味的小路走过去,便望见水塘里密密挤在一起的蒿草,绿到深处转呈褐紫。它们老了,生机衰退,就连我身边的,不断拂过膝盖的青草,也已结满了成熟的、沉甸甸的籽实,一点点风,便仿佛承受不起,摇摇摆摆,沙沙作响。

可是远处袭来的深沉的秋风,正从身畔掠过去,横扫着水塘、小路以及田野中的一切。杨树的叶子,从昔日繁盛茂密的枝头,纷纷抖落下来,一片片黄叶飘落在地上。当山头那最后一抹光芒变淡变无之后,四野之间暮色生起。
略显疲倦的大地,流动着清冷寂寞的气息。

白日里一点点酒,勾起心头淡淡的冷涩,正当生命的第二十四个秋天,梦见自己像一枚飘飘悠悠的枯叶,淡然死去。

像是沉溺在什么里面,混混沌沌,艰于呼吸,可是倦累极了没有挣扎的力量和愿望,任凭“我”一点点散解,化为一团,飘浮着充满整个房间。世事的浩荡秋风一番沉静肃穆洗礼之后,便空空落落,了无挂碍,职责、友情都留我不住。眼看着自己像冰一点点融化成水,蒸发到空气中,像是一团雾在慢慢消退……

一瞬间,从那团雾里,生出一片茫然的不甘,又像是恍惚的遗憾:就这样,永远什么都没有了?

不。一点难以言传的不安和悲哀在雾中传透,我集中精神默诵佛号,一心一意祷告。

很平常的一个午后,金色的阳光撒满了湿润平坦的操场,几个小孩在跑着,欢笑着,阳光洒在他们纯洁的额头上,闪烁在他们天真的眼睛里。远远望见这些小小的生命如此快乐,我也禁不住微笑着,淡淡地从心里极其自然地生起喜悦。是啊,我仍然喜欢花朵,喜欢野草大树、清风明月,喜欢音乐……它们并没有在我生命中死去,而像秋夜高空中的明星,经过秋风涤荡,更加亲切和悦目。

走在秋天温暖的阳光下,感到一种更为广阔、纯净的无欲之爱由心中生起,这也许才是仍然生活在这世界上的缘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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