记得我初学书法时，曾信手写过一幅书法而无法的条幅请教先师。先师看毕，便自己推开宣纸，默然凝神，然后振笔直书，气完而神足地写了“心声”两字。先师精妙绝伦的书法使我五体投地，我十分恭敬地求教，先师微微一笑，便给我讲了一段唐代禅师青原惟信的名言：“老僧三十年前来参时，见山原山，见水是水；乃至后来亲见知这有个入处，见山不是山，见水不是水；而今得个休歇处，依然见山是山，见水是水。”先师嘱我好好参悟。当时我是似懂非懂。

而今八九年的时光流过了，先师也早已归西。而我对先师所言所嘱却逐渐有了领悟。

初学书法时，“见书法是书法”。一件书法作品是什么模样，在眼睛里就是什么模样。眼睛能看出它不同于旁的书法作品，辨别出唐楷有唐楷的风貌，法隶有法隶的形神。这种感官接受的感觉，基本上与客观事物是吻合的。当这种感觉与书法家的审美情趣与情感发生种种交融之后，对书法涉及的一切现象和关系刨根刨底，渴求既能在理论上找出“我”的答案，又能在“入贴”到“出贴”的实践上水到渠成，这时已经是“见山不是山”，“见水不是水”的表象了。而当书学家将这表象表现到书法作品时，书法已作为有独立意义存在而自由变化，能在更高层次上回归‘书法是书法”的境界。 （摘自《新民晚报》第一一○四七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