禅刊主页1992年度第二期《碧岩录》讲座(2)
 

《碧岩录》讲座(2)

元音老人

第一则圣谛第一义

佛教中有“真谛”、“俗谛”的义理,“谛”就是真理的意思。圣谛明空,俗谛明有,真俗不二是圣谛第一义。这是教家穷玄极妙处。教家在精研教理时,把教分为五类。一是小乘,二是大乘。大乘又分始、终、顿、圆四教,合共五教。小乘为有义,有法可修,有道可成,有涅槃可证;大乘始教,从有脱空,为大乘渐次教之开始,明一切皆空,但未显一切众生悉具佛性之义;大乘终教为渐次教之终了,说真如缘起之理,唱一切皆成佛者,明非空非有之义,大乘顿教,以顿彻理性,当下明心为教,乃即空即有义;大乘圆教俱赅一切,圆融具德,乃非空而非有,非有而非空义。即“说有之时,纤毫不立,说空时,周遍法界”也。教家持论教义,先讲真谛、俗谛,就是先明空、有之义。最后才讲第一义谛那是最高的——空亦不可得,有亦不可得,非空非有,即空即有的上乘义理。因此是教家最高原则。这是公案中梁武帝问达摩大师的问话,集结者就拿它作为本公案的题目。

达摩祖师到中国来,第一个就是去看梁武帝。梁武帝是我们中国信佛的第一个皇帝。他是萧何的第二十五世孙(萧何是汉高祖刘邦的丞相),名字叫萧衍,他度很多人出家为增,建塔,造寺,塑像装金。自己还披袈裟上座讲《放光般若经》,人称佛心天子。所以达摩第一个去看他。但梁武帝不是上上根器的人,而禅宗只接上上根人,中下根人就难以接受,因为它全凭自己极强的智慧打开本性,根器较差就难于语下开悟。

帝问:如何是圣谛第一义?摩曰:廓然无圣!

梁武帝一见达摩,就把这教下最玄妙的极则问题提出来问:圣谛第一义是怎么一回事?考考达摩,看看这位圣增答得对不对。那知这天下衲僧跳不出凡、圣、真、俗的圈绩,到大宗师手里,轻轻一捏,便粉碎无余。达摩应声答道:“廓然无圣!”我们如在这句话下荐得,便归家稳坐,饥来吃饭,倦来打眼,自在受用,不用在这里分是分非,说长道短了。其或未然,请听葛藤。廓然,乃象虚空一样辽阔,广大无边,清虚灵明,不动不摇也。这是暗示我们的心性犹如虚空一样,辽阔虚明,清空廓彻。“无圣”,这里面既象虚空一样的灵明廓彻,一样也没有,当然没有圣,也没有凡了。但须注意,虽然一切没有,这知道没有的是谁?达摩大师把这无法形容,比拟的妙明真心巧妙地和盘托出给武帝看,可惜俏眉眼做把瞎子看。武帝只知持论教义,说凡道圣而不明心胜。不知道这说无的是谁,道有的又是谁,而当面错过。禅师家犹如善舞太阿剑的能手,轻轻一挥,就把你心中的凡圣、真俗等等葛藤,齐根斩断,直下指点你见性。一切众生本具如来智慧德相,只因迷于声色而不识,果能一切放下,不随声色物相迁流,这妙明真心犹如辽阔的太虚空一样,那里有圣有凡?就在这一切无有,根尘脱落时,回光一瞥,猛著精彩,即见本来!诸位,参禅已打开本来的人知道,当修法修到相当时刻,“啪”的一声爆炸,打开本来时,内而身心,外而世界,一齐消殒无余,那里有圣人——佛、菩萨?又那里有凡夫——张三李四?虽然一切没有,但非同木石,而是了了分明。这知道没有的是谁?就是达摩祖师当时指点梁武帝见道的“廓然无圣”的妙明真心啊!假如我们着相,心中存有圣凡见,就不能见道,要离相离见才能入道。但禅师不能象我们这样滔滔不断地打葛藤,他只在节骨眼上点示你一句,你如能当下醒悟承当就是了。如点你还是不知道,那非但辜负了师家,也辜负了自己。殊不知,我们的本性廓然无物,一样东西都没有的。虽然无有一物,但了了分明。非同木石,这就是妙明真心。我们修法,千万别着相,不要以为有什么可得。你假如要什么东西——要神奇、玄妙、神通等等——那就大错特错了!尤其初见性的人是素法身。素者是无花色之谓,是没有什么玄妙奇特的。千万不要以为没有神通发现而不认法身,错过见性的良机。正当打开时,是无所见,无所闻,无所住,一物都没有的历历孤明!这是最要紧的千钧一发时机!学者如不瞥地,错过这段光景,那就白费功夫了!所以我们说,尽管你前后际断——就是前念已断,后念未起的真空刹那——也不一定见性,为什么?当这时如果你不认识,错过了这段光景,岂不前功尽弃?如果在这时候一把抓住它……嗳!你们要问抓什么东西?用手拿住它吗?不是的,这里没有手,也没有东西,抓个什么?这个抓,是当这瞥然即逝的千钧一发时机,灵光一瞥而神会醒悟的意思。这在宗下,叫“li”的一声,转过身来,觌体承当。就是认识本性开悟了,千万别以为有一个东西,被擒住了,抓住了,那就错会了。

所以,达摩祖师说:廓然无圣,是要梁武帝跳出有、无、凡、圣的窠臼而当下见性。而梁武帝呢?是着相的人呀,你说廓然无圣,连圣也没有岂不落空?可人家说你是圣人呀!你怎么说圣人也没有呢?

于是帝继问曰:对朕者谁?摩曰:不识。

梁武帝在有“圣”上着眼,而忽略了最重要的“廓然”二字,所以接下就问:“对朕者谁?”以为这下子抓住了要害,你说“无圣”,那么,站在对面的是谁?人家说你是圣人,若无圣,你又是谁呢?看你怎么祇对!

这句话有两重意义,一者站在我对面的是谁,二者和我对话的是谁?梁武帝的本意只是第一重,站在我对面的是谁?但在宗下就不这样,而是取第二重,问这能对话的是谁?就象我们现在参掸问念佛是谁?拖死尸的是谁?讲话是谁?听话又是谁?这个“谁”就有分量,象是问话,但是直接指示你见性,这句话不这么好答,不是见性人,就不免眼目定动,手足无措,不知落处。但是达摩祖师是大宗师,他明知你是第一重问义,死马权作活马医,强作第二重问义答道:“不识”。达摩祖师这句答话真疑杀天下人,你是悟道宗师,怎么说不识?是真不认识?还是假不认识?不是!不是!在认识不认识上着眼都不是。有一位禅师说得好:“缺齿胡僧拿泥弹子到震旦斗宝被梁武帝“是谁”,这骊珠宝光一照,逼得他退避三舍,慌说:“不识”。这不识二字,如棉里针,一捏就刺手。从表面看,似乎是不认识,但实际是直示真心酬对他是谁的“谁”字。这能问和能答的东西,有相可见吗?有能所相对吗?无相无能所,有谁认识谁呢?当我们打开本来之际,身心世界都没有,只是一片虚明,没有色相没有相对的二者,有谁认识谁?譬如我们二人相对有认识不认识之别,现在只是一个绝对真心,没有识别的对象,所以说:“不识”。这个“不识”有如千钧之重。如会得,则当下悟去,如轻率地只当认识不认识会,则磋过了也。或者有人说,“认识对呀,认识就是认识佛性呀!”不对!正当打开时是不能起念的!那时能所双亡,什么都没有,如起一认识之念,则被它影子所惑,失去开悟的良机,况且本性既无相,也无声,又认个什么?再进一步说,彻悟的人,空却一切,心无所住,见犹不见,如有所重,著在性上,即成巢臼。宗下谓之圣堕,便不为见性的人了。比如灵云禅师见桃花开悟后,洪觉范颂云:“灵云一见不再见!”为什么不再见呢!原来灵云祖师参禅,参了三十年不开悟。有一年春天,桃花开得正好的时候,他打开山门,蓦见千万丛桃花开得如火如荼,宛如一片香火海,当下身心脱落,尘识皆消,豁开本来面目。说偈云:“三十年来寻剑客,几回落叶又抽技,自从一见桃花后,直到如今更不疑。”请看,古人用功,多么恳切,三十年如一日,孜孜参究,一旦时节因缘到来,一触即发,打开玄关识锁,亲证本来。现在的人如也能与么孜孜不倦的精神修习,何患不即生成就!后来玄沙评论云:“谛当甚谛当,敢保老兄未彻在”。为什么说他未彻呢,因为还有一个“见”——不疑——在!尾巴未净,所以不彻,这是教导参学人,于参悟时,只时到神知,而不可住在“性”上。后来洪觉范为之挽救云,“灵云一见不再见,红白枝枝不着花”。就是说,一见之后,不再着在“见”上了,尽管有红的白的桃花现前,也不再着挑花之见了。也就是说不再着在性上而泯去开悟之迹了。见性的人就是如此胸怀坦荡,无所住着。所以达摩祖师说“不识”,就告诉他真心无物,何有相对?这里没有谁认识谁的。

帝不契,达摩遂渡江至魏。

梁武帝虽信佛,但般若根器很差,不知达摩在点示他,还以为达摩祖师真正不认识,没有什么本事。所以“帝不契”,话不投机半句多,他就不睬达摩回后宫去了。达摩祖师呢,你不睬我,我也无法度你。因为禅宗是接上上根器人的,要悟当下悟,不是拖泥带水的说教。在两三句问答之中,语不投契,只有另找门路,所以:“达摩遂渡江至魏”了。不是有达摩“一苇渡江”的故事么?达摩踏着一根芦苇就渡江到魏国去了。

帝后举问志公,志公曰:陛下还识此人否?帝曰:不识。

这梁武帝回到后宫去问宝志公。因为梁武帝面前有两位大师,一个是傅大土,一个是宝志公禅师。这两位大师都是从兜率天宫下降来度梁武帝的。梁武帝就把这段公案(与达摩祖师的对话),告诉宝志公。志公就问梁武帝,你还识得达摩吗?帝曰:“不识”。这里梁武帝也同样说不认识。和达摩祖师说的“不识”,是同是别?诸仁还知么?这里面大有文章在!达摩祖师所说的“不识,不是认识不认识,而是把真心活泼泼地全盘托出给你看,指点你当下见性;而梁武帝说的“不识”呢?只是我们世俗所说的不认识而已。但是在宗下如问你二个不识是同是别?你象上文这么回答,就要吃棒。要怎么答呢?父母所生口,终不向你道!

志公曰:这是观音大士,传佛心印。

志公说,这个达摩是观音大士,前来传佛心印的。佛的心印就是我们的自性,以心印心,叫你当下见性。不需要象我们现在要修什么法,要打多少坐。他只说一句话,在节骨眼上一点,叫你当下豁开正眼明见本性,叫单刀直入,很快很快。但是现在这个末法时代,修道人根机钝了,象一把刀不快了。不要说一点,千点万点也点不开。

豁开正眼就是打开般若,这是任何一宗都切切需要的,没有智慧绝不能成道。或许有人说修净土宗不要吧!不然!假如不要,为什么净土功课每一次最后要念一声“摩诃般若波罗密”呢?假如没有智慧,怎么能看破世上的一切色相而放下这世界往生西方呢?好多修净土宗的人到最后生不到西方就是因为无有智慧看不破这个生于斯,食于斯,所有亲朋好友都在这里的婆娑世界,放不下,舍不得离开,而不能去。假如明白所有妻财子禄,都是梦幻泡影舍得放下,那就千修千人去,万修万人去了。

志公说观音大士传佛心印。观音大士太慈悲了,处处闻声救苦,加被一切众生离苦得乐。因菩萨与此世界众生缘深,所以释迦佛临圆寂时,托付观音菩萨照顾婆娑世界的众生使大家免遭苦难。《法华经·普门品》就是宣说菩萨的伟大、愿深、慈祥、德隆与功力深厚的。大家称念“观世音菩萨”,“观世音菩萨”……非但不论什么样的障难灾殃都能化为乌有,连一些不顺遂的事也都能消除。我们要努力修行,不要辜负佛菩萨的恩典。修成之后,还要代佛菩萨来宣扬、说法,接引后进,使佛法振兴起来,使大家都能出离苦海。

帝悔,遂遣使去请。

梁武帝听志公禅师说,这是观世音菩萨,来传佛心印的,而自己不认识,怠慢了他,让他走了。所以梁武帝深悔自己无状,轻慢了达摩,使他悄然离去。所以要差他的使臣去把达摩祖师请回来。

志公曰,莫道陛下,发使去请,阖国人去,他也不回!

宝志公说,不用说你陛下道一个使臣去请达摩祖师回来,就是你把全国人发动会请达摩,达摩祖师也不回来了。这为什么呢?因为达摩祖师是来传佛心印,度有缘众生的,不是来受你供养的,你根基不相当,就无福接受禅门的法宝。宗下所谓:“不是知音,徒劳侧耳”。他更不需要名誉,只要得一个半个开悟之士能接法,绍隆佛种就是了。所以达摩祖师是“牢笼不肯住,呼唤不回头”。他是再也不肯回来的。达摩祖师渡江至魏后,居嵩山少林寺面壁九年,得神光大师,彻悟心源而传法。其余在他名下的人也很多,但是他们只得禅宗的皮、肉、骨,而不能得髓。所以达摩祖师只传神光一个人做第二代祖师。达摩原以为梁武帝是中国信佛的皇帝,大概有相当的根基,哪晓得这皇帝不行,只在名相上着眼,不是上上根人,不能传付,所以不辞而别。那么,学禅这么难,值兹末法时代,岂不要断绝佛种吗?不!本法时也有正法根器人,广大佛子中,上上根人,大有人在。只要有心人提倡弘扬,禅门是会兴隆的。因为有佛、菩萨的伟大慈悲力量加被,只要深信不怠,天天朝于兹,夕于兹,流连于兹,颠沛于兹,不断地前进自有水到渠成之日。假如疑疑惑惑的在这里猜疑,我能行吗?佛菩萨会加被我吗?恐怕业障重不成功吧?……那就坏了!因为一疑惑力量就不足了,修起来就打格顿,不能奋勇地一往直前奋斗到底完成艰巨伟大的任务了。我们信心足,不怕路远险阻,把全身力量扑上去,奋力前进,就一定能排除艰难证成大道!上面说过,我们于悟道后,不是一悟就休,还要好好地保护它,长养它,把习气消除光尽,犹如婴儿成长为大人了,那时候才能随心所欲放手空行。于初悟时不保是不行的,怎么保呢?一面上座养定,一面在日常事务中磨炼培养,既不住空,也不住有;一切随缘,任何工作都能做。虽做而不著做,毫无爱恶之心。宗下所谓:“于心无事,于事无心!”终日忙碌,而心中无事;心中无事,而不妨终日忙碌是也。假如做事时,被事做了去那就不行,要赶快拉回来,放下来,勤于觉照,精于锻炼,假如自觉力量不够,那就要多打坐,为什么呢?因为打坐能培养定力,使你在境界之中有主宰,有力量。你不打坐,定力不够,在境界中锻炼的时候,一浑就浑掉了,被境界拖着走了,落于悟后迷,就不行了,这是最重要的关键。

复次,刚刚打开本来时,是没有什么奇特的,修行人往往不识,以为没有什么神奇,不是自性,而忽略错过,哪知这灵妙真心是一丝不挂,一法不立的绝相妙体。初见性时,习染尚在,只是素法身,一无所有。须待修者于识得后,勤于磨炼,将无始旷劫的妄习消尽,方能显发神用。故修行人须弄清修行的决第,千万不要因暂时未发神通,不敢承当而错过开悟的良机,更不要因自己不识而以讹传讹贻害他人。其实开悟见性并非难事,因为这妙明真心不在别处,镇日在各人自己面门放光,无有丝毫离异,只是人们迷相着境忽略不识罢了。

傅大士传心颂云:“夜夜抱佛眠,朝朝还共起,起坐镇相随,语默同居止,纤毫不相离,如身影相似”。你看说得多少明白清楚从这里悟去,多少庆快。再向别处去寻,找到弥勒佛降生,也无有是处。

或有人说,保宁勇禅师昔曾说过。“从此偈瞥地者固多,但错会者也不少。”还有玄沙禅师也曾评论此偈说:

大小博大士只识个昭昭灵灵”。恐怕此偈有毛病,不确切吧?

我不禁笑答道:“此偈说得如此亲切明白,虽下根人亦能向之悟得。既能从此会得,为什么有错误呢?又错在哪里呢?保宁勇未曾指出,使后来人疑窦不少,我今不妨补叙出来,为诸君祛疑。盖错者不在此偈,而在会的人鲁莽,以为即此能言会道,举手投足的,便是自己天真佛。犹如有人错解了《圆觉经》那段精辟经文:“知幻即离,不假方便;离幻即觉,亦无渐次。”一样,以为觉了便成佛。不须再用功精修,勤除妄习,保护本真,以达不动究竟之地。那知这才是始觉,不是本觉,尚须依于本觉,勤苦修习,如于依母,子母相合,融为一体,始成大觉。岂可得少为足,自以为是,不改旧习任性非为,着境住相,将一尊大好的天真佛,仍旧堕落在六道轮回里,岂不大错,岂不冤屈?!而玄沙禅师说的昭昭灵灵呢?这妙明真心原本昭昭灵灵,不是起心动念有意的去昭昭灵灵。假使有一点着意就不对了,比如明境高悬,自然朗照,不是用力不用力,有意不有意而照。只要你自然而然,不费丝毫力,现现成成,任运而用,既不住执它,也不认着它便是。不是硬要把这昭昭灵灵打杀、磨灭才是。而且这昭昭灵灵任你怎样用力打,用力磨,也打杀不得,磨灭不得,而且愈打、磨、愈昭昭灵灵;更不是离此昭昭灵灵别求一个道理才是。

有人虽修行多年而不悟者,都是为自己所瞒,以为发神通才是,而不知所谓神通者,就是日常动用。若不是神通怎会说话、工作?怎会穿衣吃饭?又怎会喜笑怒骂?在在处处都是它的神用而不自知,偏偏要个奇特自遭败屈,岂不冤苦?有些人自己不识,甘愿在苦海中头出头没也只罢了,还要贻害别人,说未发神通,未为开悟。开悟的人是六通俱全的,他哪里知道悟道在先,发通在后的序次。《大日经》云:“菩萨住此(即见道位)勤苦修习,不久即五通齐发。”悟道后还需经过一番打磨,将历劫多生的妄习消尽,方能显发神通。

所以我们修行人,不要自暴自弃,于初打开时,识得它,当仁不让,敢于承当。不为神通奇特所淆惑,然后勤于保养,尽除妄习,不久将来,自然神通大发。修行人因各各根机不同嘛。但现在这种人不多见。象现在有些特异功能的人,也没有经过修行,就有了神通,这是报得的神通。这是暂时性的,过后就慢慢的消失了。我们佛教所说的神通有好几种:有报得的,修得的,证得的与依得的种种不同。修得的,是用一种法专修一种通,密宗修神通的法就很多;依得的是依靠外来的助力,如神、鬼、妖等而得的通。但这些都不究竟,一口气不来就没有了,没用处,还是生死轮回不出苦海。、只有证得的通才是真正的通,那是我们见性之人经过事上的磨炼,消尽了习气,恢复了本性的功能,焕发出来的无穷无尽的神通,它是永远不会磨灭的,而且尽管妙用无边而不着神用,镇日如痴如呆相似,诚所谓大智若愚者也。

后来雪窦禅师就此公案颂云:“圣谛廓然,何当辨的?对朕者谁?还云不识!因兹暗渡江,岂免生荆棘?阖国人追不再来,千古万古空相忆。休相忆,匝地清风有何极?”师顾视左右云:“这里还有祖师么?”自云:“有!唤来与老僧洗脚。”

圆悟勤禅师云:“大凡颂古,只是绕路说禅,拈古大纲,据款结案。”雪窦颂此公案,劈头便道圣谛廓然,何当辨的,这就说明廖廓如万里无云晴空一般底一真法界——圣谛,是一丝不挂,一法不立的绝对真心,如何容你计较思量,分是分非,辨得辨失!到这里,直饶铁眼铜睛也摸索不着,岂可以情识卜度辨得?云门云:“参禅到紧要处,如击石火、闪电火,不落心机意识、情尘意想。计较生时,鸽子早过新罗(今名朝鲜)了也”。所以雪窦说天下的衲僧何当辨的!?

“对朕者谁,还云不识”这是雪窦重重为人处,上面说圣谛廓然,一法不立,是无相对的绝对妙体,既是绝对的妙体,有谁识谁呢?雪窦重在这里恐人磋过廓然,提醒众人道:“还云不识”。着个“还云”二字,就是警告大众廓然中连圣也没有,还有识与不识吗?白云端禅师曾有颂云:“寻常一箭落一雕,更加一箭已相饶。”这是古人老婆心切处,重重为人,不惜浑身落草。到这里整个公案已颂毕。

但雪窦为慈悲故,再将这公案的事迹颂出:“因兹暗渡江,岂免生荆棘?”达摩本为人解粘去缚,划除荆棘而来,因何却道生荆棘?盖非但修道人纷纷讨论这则公案的是非得失,即至而今广大的参玄人也无不为之辨得辨失,所以圆悟勤说:“即今诸人脚下已草深数丈。”

“千古万古空相忆。”是的,自此公案延衍至今,道中人无不为梁武帝惋惜,又无不思念达摩。武帝于达摩圆寂后,自撰碑文云:“嗟夫,见之不见,逢之不逢,今之古之,怨之恨之!”圆悟勤著语云:“太煞不丈夫,诸仁还知么?”又道:“达摩在什么处?诸人还见么?一落思量,早磋过了也。”

雪窦恐人着情见,所以拨转话头,出自己见解昭示后人道:“休相忆,匝地清风有何极?”识得自己脚跟下的立处,即时时与达摩和雪窦把手同行,用何寻思忆念?因此妙明真心不在别处,即在各人自己面门放光,寻常之极,犹如铺天盖地的清风,人人都受其吹拂,人人都受其熏育,人人都以之成就各种事业,有什么高不可攀登峰造极之处呢?

最后雪窦恐人迷恋祖师,依倚祖师,不自省,不自立,着在这里,便如灵龟曳尾自扫行迹一般,更出方便为人,顾视左右问道:“这里还有祖师么?”自应云:“有”!更自云:“唤来与老僧洗脚!”雪窦禅师为什么这样毁损祖师威光呢?因妙明真心是无师智,无依倚,无所知,无名貌,你唤作什么?一有所立,一有所著,早磋过了也。

复次,天上天下无—物不是它的显现,无一法不是依它而立,你唤它作祖师?着在这里得么?如僧问黄檗,大唐国里还有禅师么?黄檗云:“不道无禅,只是无师。”即此意也。

我们修行人应从此公案中吸取教训,初须知有,更须绵密保护,此是初善;次须放任,不守住它,此是中善;末后连不守之心也无,此是后善。望诸仁珍重! (宋智明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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